闻俊趁机回过头翻译日本人的话;“日本人说了,他们不管你们中国人的事。”
殷翱见事情苗头有些不对,上前对陆采汀道;“青龙兄弟,你不要插手来管这件事,而且你也管不了。”
“是吗,”陆采汀爽朗一笑道;“兄弟也不想管你这些闲事,不过今天既然撞着了,说不得,而且这家掌柜又与兄弟弯过去,绕过来还连着远房亲戚,你说兄弟逢着能不说话吗?”
殷翱粲粲怪笑道;“只怕不好趟这趟水吧,抗日通共嫌疑谁能担当得起?进了日本人的宪兵队,纵是你钢筋铁骨,也只能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陆采汀悠晃着脑袋,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殷兄这话说得一点不错,不过,兄弟不才,道上与堂中不怕死的兄弟多的是,你怎么对待我,他们就会怎么对付你和你的家人。”
陆采汀的话软里透硬,但却一点不假,青龙堂俱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儿郎,而且他们拥有武器枪支,情急之下没有什么不敢干的,就连日本人对他们都有所顾忌。
殷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在潆浠县呼风唤雨,威风惯了,谁敢顶撞他?今天不但遭此顶撞,还受此暗中威胁,一股怒气冲升脑门,他一挥手,对手下人发话道;“来人!把这小子摔出门外去!”
一名打手大汉走上前来,两手簸张,一下子抓住陆采汀,他根本没有将这个瘦弱斯文的少年放在眼里,小胳膊小腿的,那里经得住他牛高马大的大力抓捏。
眼看大汉铁戟般的粗指猛力抓捏下,众人都惊骇得几乎禁不住叫出声来,也不知怎么的,明明看见大汉凶暴暴地已经抓住少年,却忽然突起变化,大汉头重脚轻地连连后退,终于站立不住身躯,笨重地四肢朝天仰面摔倒在地。
殷翱涨红着脸,怒不可遏,低吼一声,一记重拳直捣青龙少年,他纵横苏西皖东,一身外家功夫,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
俩个日本人见有人打架,立即口无伦次地大叫道;“哟西!”终因连续暴饮几大碗酒,一下子醉倒在桌上。
殷翱躬身拔背,运拳如风,呼呼生风的拳影里可以看出劲力十分沉猛霸道,寻常人恐怕难接一两招,众人都不禁提心吊胆,为少年捏一把汉。
少年虽然清秀单薄,但是面对如此密集泼辣的重拳攻击,却是从容自若,总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毫厘间,轻易的躲开或者折御化解,动作是那么轻舒流畅,传说中他深得烟雨观云鹤真人的内家绝学,平日深藏不露,今天展现出来的就是四两拔千,柔在他敌后的精妙内家武学,看来这个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十几个回合,殷翱凶猛攻击,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沾不了,他恼差成怒,越发催紧攻势,密集的拳影攻势里,忽见陆采汀双掌错分,用掌沿侧击对方双拳的掌腕处,轻轻一送,也不见他怎么用力,殷翱立刻感觉一股巨力涌来,立身不稳,一个踉跄,连连倒退七八步方才稳住身躯,对方明显用的是内家借力打力及阴柔暗劲,伤敌于无形,殷翱大口喘着气,双目喷火,一咬牙,准备继续再战。
“好了,翱儿快住手!”干瘪的殷世福已经站立起身来,阴恻恻地发话道;“既然青龙堂兄弟出面圆场,咱们也不得不给青龙堂面子,这件事就此打住,咱们走!”他在刚才殷翱与对方交手中看出,自已儿子根本不是对方敌手,对方只是一味巧妙避让化解,没有真正出手,再者他也不想与青龙堂结仇,所以见好收手,息罢事端。
殷翱鼓起两只血红的牛眼睛,对陆采汀恨恨地道;“小子,记住,后会有期。”说完,与其他随行人怏怏退出店堂,俩个喝醉的日本浪人也由俩个大汉背着而去。
掌柜与众伙计见状,赶紧上前对陆采汀,宁臣龙等人抱拳作揖,千恩万谢地感激不尽。
闻俊张大嘴巴,对伙计们大声喊道;“快舀一瓢凉水来!”他刚才陪日本人喝酒,连连暴饮下几大碗白酒,此时胸腔与咽喉一定干燥难受得厉害。
一名伙计迅速端来一大瓢凉水,闻俊立即接过来一仰头,淋漓喝下,他抹抹嘴,将水瓢还给伙计,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轻松舒服多了。
陆采汀看看他,笑着问道;“你刚才对那俩个日本人说了些什么?一下子就将他俩人灌醉拿下?”
王贤亮接话解释道;“他对日本浪人说,大和武士喝酒,岂用小杯?要用大碗喝,这些日本人也虚伪好面子得很,其实咱们东三省自从被鬼子占领后,就开始普及日语,中小学课本也上日语,很多年青人接受得快,大都会日语。”
这时,掌柜从柜台上返身过来,双手拿着钱对宁臣龙道;“宁少爷,这是你们刚才吃饭的钱,这是一些银票,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聊表敬仰感激。”他不认识其他人,只认识宁臣龙,宁臣龙的哥哥以前是国军师参谋长,在潆浠县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大家自然认识他。
宁臣龙那里肯接受,双方推诿不下,刘仲平上前接过掌柜手中的钱,哈哈笑道;“也好,把饭钱收回,这顿饭就算掌柜请客,不然你让掌柜如何过意得去。”
六个人在掌柜和伙让们毕恭毕敬的相送下离开鸿宾酒楼,闻俊三个东北青年也拱手告辞作别,陆采汀,虎儿,就随宁臣龙来到他的家,一条弄堂深处,一座略显陈旧的庭院,清幽谥静。
老管家忙为他们开门,又将他们安顿在宁臣龙的房间里面,这个地方陆采汀是常客,读书的时侯常来这里,陆采汀打量一下四周,不禁问道;“怎么没有见伯母?”
宁臣龙叹口气道;“睡下了,她老人家现在天一黑就把自已关在屋里,不再出来走动……”言下之意,宁臣龙的哥哥牺牲在南京保卫战役中后,她老人家一定很伤心难过,宁臣龙又一挥手打破这不愉快的局面,吩咐老管家道;“全叔,去厨房里弄一些下酒的菜来,刚才没有喝爽快。”
老管家领命返身出去,宁臣龙的房间很宽大,精致雕花大床,雪白纹帐,深紫檀条案书桌,桌面上一方七窃砚台,湖黑色静墨,玲珑笔筒里插着粗细不一的大小纤毫,一盆碧绿云竹,房屋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圆桌,四壁悬垂水墨丹青和书法明帖,也悬挂着留有长长剑穗的宝剑,给房间里增添几分儒雅的书香气氛。
不多一会,老管家全叔就端着一个大托盘,笑呤呤地走进房间,虎儿见状忙上前接住托盘,大圆桌上摆下几盘供下酒的花生米,盐水心舌胗片和卤烧鸡,一坛陈年花雕酒,虎儿又为几人摆好杯碟碗筷,开启坛封,斟好酒。
陆采汀站起身来对全叔邀请道;“全叔,来,您老人家请坐下,晚辈好生敬您老人家几杯酒。”他读书的时侯常在宁家走动,故而与宁家上下都得熟悉。
全叔连连摇手宛言拒绝道;“不行,不行,老夫吃饭的时侯已经喝过两盅了,这把岁数,风烛残年,不敢贪杯了,几位少爷慢慢喝着。”说完,退身出房,掩上门。
宁臣龙,陆采汀,虎儿三人举杯饮干杯中酒,虎儿随即继续又替三人杯中斟满酒,大家也随便吃些菜。
宁臣龙看看陆采汀,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采汀还记不记得?咱们读书的时侯,咱们的学长,一个女孩,精瘦,偏执,成绩拔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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