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青笑而不语,既不反驳,也不承认,大有任君猜臆之嫌。
“故弄玄虚。”姜淮冷笑。
“我有一人可称英雄。”姜诸道。
“何人?”众人不解。
“吾三弟,姜白也。”姜诸笑道。
“早闻午门有人斩马嗜血,侍卫传乃荣德夫人之子,莫非正是公子白?”
“于王都放肆,果然性野难驯。”
“堂堂大国公子,不言礼教,不谙世事,当真羞煞我等儒学之士。”
姜诸一言而激起千叠浪,众人自诩风雅名士,行事皆从礼,那日公子白午门斩马之事早已不胫而走,王宫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士子眼中,此等血腥举动如屠户宰羊,猎户烹狗,实不登大雅之堂。
“大哥,你言那荆侯,代伯为英雄,旁人断无异议,可小白久居兽庭,食野露,穿血皮,他若称得上英雄,那天下岂不人人可王?”姜淮冷笑。
言一出,满堂哄笑。
唯独姜诸和仲青,面色铁青,肚似火烧。
“白身出污浊,岂能与廊间嚼舌的伪善之辈相比。”门外传来一道讥笑声,众人望去,一青年信步而来。
青年后束发,前披发,面少血色,白净无尘,右面佩一青铜兽具,双目炯炯有神,如草原狼般犀利。
盛世传礼,乱世当用重典,自始洲衰弱,诸侯国权势渐大,礼制趋于贵族,而下则施以刑罚。
始洲沿袭先朝法令,设五刑:墨、劓、刖、宫、大辟。
而墨刑古称“黥刑”,先刻其面,以墨窒之,言刻额为疮,以墨窒疮孔,令变色也。
此刑比之四刑,自是无足轻重,奈何始洲之人皆好“美”,美之物,美之德,美之人,若有一人黥面走过,市井之徒无不嬉笑嘲讽。
宫中早有传言,吕公三子姜白面有瑕,今他戴兽具,遮蔽其面,众人大感惊异。
“小白,你言何人伪善?”姜淮一听,怒火四起。
“公子淮自持才学,焉不知白所言何人?”姜白冷笑道。
“放肆。”姜淮怒而起,大喝道:“伍长何在,将此子叉出去。”
众人鸦雀,公子白和公子淮一母同胞,此间竟因公子白一句讥讽而大动干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门外侍卫自认得两人,一边是三公子,一边是二公子,两公子又是荣德夫人之子,地位尊崇,他们一介下层贵族,怎敢上去动手?
“二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白若有不周之处,望请见谅。”姜白笑道。
姜淮早视姜白为大敌,方才一改平日君子德行,若姜白出言不逊倒好,如今又低眉顺眼,若他拂袖而去,不仅在众士子前丢尽脸面,落得个莽夫之名,更中了姜白的下怀。
此“激将法”,姜淮一眼明辩,安能上当?
于是回笑道:“三弟莫怪,兄方玩笑罢了。”然后目光一转。
右边席上,徐罗心领神会,此人与姜淮私交甚好,姜淮心思他摸得一清二楚,于是道:“大公宴宾,诸子持贴奔赴,公子白擅入府中,怕有失礼节吧。”
“徐大夫所言在理,白乃不请自来。”姜白如实回答。
“既不请自来,还望退去。”徐罗步步紧逼。
“白虽无请帖,却有一人荐。”姜白道。
“何人?”徐罗问道。
“是我,姜钰!”
外进来两女,姜钰一袭绿裳,姜萱一袭紫裳,翩然蝶步,行带香风,看得四下士子无不痴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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