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袖虽方才与皇后娘娘言谈几句,可到底不敢抬眼看皇上与皇后。如今宴庆喜乐之时,方瞧了一眼,只见正中御座之上,圣上约莫五十万年纪,龙躯丰武,体态旷达。额若日轮,耳阔隆准,目射威光,髭须冉冉,昂扬有雄厚之气,望之不觉心惊,此正天子之气也!
才袖又忙把视线移开,略略看了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三十千岁年纪,头戴龙凤珠翠冠,身披明黄大衫。玉履安详,风猷冲粹,面如鹅卵,肌肤如玉,庄严平和之态,世所罕见,大有中宫仪度。
好在皇后看起来脾气好,才袖壮了壮胆子,先起身祝酒颂圣。皇后看见才袖,微笑着对今上说:“此女容貌颇好。”
圣上一听,亦微笑道:“做你媳妇可好?”
皇后笑道:“该皇上做主。”
今上还未答,承袖与盈袖也来祝酒。今上便喝了一杯,致意而已,借着这杯酒,今上便垂问道:“我看,你三个女儿都很好,我和皇后都很喜欢。尤其女红,做得甚好。”
萧侯爷忙喜得合不拢嘴道:“陛下过赞了,承蒙陛下不弃,息女三人如今得见天颜。得见天颜已是万幸,又得圣上如此夸奖,实在是万幸之中的万幸。”
圣上笑道:“我也难以分辨你三个女儿哪个最好,皇后可有主意?”
纶音③才降,彤飞忽然拉了拉在她前面一位中年矮胖女子的衣袖,掐着嗓子唤道:“鲁尚宫。”
被唤鲁尚宫者环顾四面,见一应仆婢、下人,目光不敢及于御座之上。忽然乐声大起,金石相振,众人听得如痴如醉,鲁尚宫便悄悄往后退了一步,问道:“什么事?”
彤飞说如此如此,鲁尚宫听后点头:“知道了。”话音刚落,乐声骤止,原来圣上垂问,要考一考萧侯爷三个女儿。
“既是三人绣成这样一面绢画,想来你三个女儿的绣工皆在伯仲之间。”玉音一字一顿,颇有气力,“如此要分高下,实是为难。”
萧侯爷笑道:“息女虽愚钝,却也稍懂诗词之事,圣上如须分明高下,臣恭请圣上赐一题,则三人题咏之下,圣明独裁便是。”
今上听后十分高兴,命人取纸笔。就见一个太监低头捧着一个置有笔墨的小案上来,萧侯爷即席亦命人撤去三个女儿的酒馔,换上文房之设。
今上看见三女俱已将纸笔备妥,便将御笔探入砚堂之中,润足了笔头,大手一挥,成就了一个大大的字。太监躬身一拜,小心翼翼地取过纸笔,将那一张洒金纸展于众人目前。
众人忙不迭一看,正中一个大大的雪字。
雪乃冰清玉洁之物,咏雪咏得好不好,也可察觉人之心境。圣上此题不可不说是妙想。
三女一知题目,便蹙眉思索起来。
才袖正襟危坐,将笔拿得挺直,可因胸无捷才,迟迟不能落笔;承袖不甚通文墨,只把笔搁在黄玉笔山之上,未曾提起;只那个小小的盈袖,把笔蘸在墨里来回地滚,可搜肠刮肚也想不到什么句子。
萧侯爷看三个女儿皆不中用,脸已经拉长了寸许,朝她们瞪了眼睛:“快!赶快!”
当时萧侯爷长子萧续、次子萧纯亦同在列,见此一幕,心想坏事。
萧续见皇上顾与皇后闲话,偷偷从袖口中取出一支蝇头小楷和一小张白纸想帮几个妹妹出主意,可无奈没有墨。
这时候萧纯看哥哥着急,忙啧了啧嘴巴,萧续一看,萧纯拿着筷子夹了一片白水鸡,放到一个小盏里沾了沾酱油。萧续猛然惊醒,忙用笔沾了沾酱油,在一张小纸片上奋笔疾书。
风吹户,雪如席;冻云飞,枝萧索;梅花开、满山寒。
他偷偷把纸片分做三分,然后装模作样离席去看三个妹妹作诗。
方走到才袖身边,便悄悄把一张小纸片递给她,才袖忙拾起来一看,恍然大悟,心中立马有了几句。
萧续又走到承袖身边观望,承袖一门心思写,以为是下人上茶,便啐道:“别烦我。”
萧续咳嗽了一声,承袖才反应过来,偷偷收了纸片。只见纸上写着:冻云飞、枝萧索,有了头绪,方开始落笔。
萧续又踱道小妹妹盈袖身边,哪知道盈袖在那里滚笔,羊毫已是把墨吸饱。看见哥哥来了,慌忙提起笔来,哪想到这笔上的墨水顺着笔尖“嗒”得一声落下,白纸上落了一个豆大的墨点。
盈袖大惊:“糟了!”
这一句惊叹把圣上的眼光拉过来,直朝盈袖笑,萧续于是不敢靠近盈袖,只能默默回席。
这时候,才袖已把诗写好。太监陈琼取过其诗,恭恭敬敬地送给主上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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