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暴雪。
从前一日的午夜起,雪便零零落落的飘下,直至十一月十四日的午时将尽,方才缓缓停歇下来,变得若有若无,偶尔落下的几丝,却辨不清是由天上降落的雪花,还是被风卷起的雪屑。
不过天色却没有转晴的架势,依旧是阴沉沉的,一副刚拜完天地还没洞房便死了新娘的苦脸。
风倒是息了很多,完全没有了前一夜直欲卷走山河间一切阻碍般的狂暴。
没有了风雪的遮蔽,乌南便渐渐展露出本有的面貌。
不大的小城,不足十里的方圆,由坡顶经过半山处的城墙的一点阻隔之后,逐渐延伸到山下。
街巷没有经过仔细的规划,除了由城门直至县衙的一条主路,其余的都是宽宽窄窄,很多时候辨不出主路和支路的区别。
挂着各式招旗幌子的商铺并不太多,零零散散的插在民居之中。
雪后,屋顶都掩在厚厚的雪下,看起来没有茅草与瓦片的区别。
冬日里天色昏黑的早,未到哺时,大户和家中有织娘人物的,便点起了油灯,散落在小城的各个角落。
也就愈发显得环绕着小城的一派苍山的冷寂。
山如盘龙,星灯如珠,又经过风雪的雕琢,小城中即便是最破败的房屋,远远看去,也有些别样的精致。
这样的景致,自然远眺才有滋味。
因为形似一个耄耋老人低垂的头颅而得名的老人峰,是乌南城外唯一的高点,俯瞰着周围包括乌南堡在内三四十里的方圆。
早年,老人峰上曾建起过一座烽燧,只是经过数百年后,烽燧早已坍塌,只剩下了一片荒芜的废墟,在峰上的山溪旁静静卧着,后来不知何人在废墟上立起了两层高的亭子,因为亭边那山溪的缘故,便有雅士文人酣醉之余,在亭上挥毫书写了近水亭,算是给这山中小亭落了名号。
站在亭上,十里之外的乌南城北半面,便就成了绵绵不绝的重山林莽下,一处人烟静谧祥和的安宁景致。
遥看着五年多经营的结果,大赵河南路离州府乌南县令李仲德稍稍自得。
雍和二年,斡图达鲁人北返之后,正在国子监做着教授的李仲德便向自家座师,内阁学士左清远自荐,做了这乌南知县。
虽是战乱时节,在任上也按照上官们的要求,组建团练,整饬城防,但是,李仲德大半的精力还是放在民生之上。
跟定水、和东、绿安等县如今依旧只有寥寥三五百户人家不同,经过三百多年的繁衍,再加上李仲德上任几年来不断地收拢南下的难民,乌南现下虽挂着下县的名头,但是已经有了千余民户近万的丁口,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
这样的数量,虽然比不得江南富庶之地的县城,但是在江北四路,已着实是一个中县的规模。
李仲德的目标是在自己主政乌南的十年之时,将乌南治下的丁口增加到五千户,之后向上官提出抬等的请求,直接越过中县、上县,并了定水、和东等周边诸县,一跃成为州治的所在。
然后凭着这番功绩,由县至州,由州至府,成为光宗耀祖的一方大吏,甚至入职内阁。
至于斡图达鲁人,李仲德却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庆德年间,军中曾有斡人不满万,满万无人敌的说法,不过八年后的时下,斡图达鲁人已然式微,早不是过往随手一击,便杀到长江边上的豪横军马。
自从雍和三年再度南下,三年后的目下,还被挡在葫芦谷中,大队更是止步于乌奇山外。
由此,就现了衰败的端倪。
即便他日,国朝不统合了大军,展开北伐,军力士气渐渐走向低谷的斡图达鲁人,也会因为自家军卒的厌倦,慢慢地衰弱下去,那时,自然便会退回漠北,滚回旧日里居住的林莽之中。
斡图达鲁人就是狼,喂饱了,自然就没了欲念,只会钻回窝中受用着肚皮的饱涨。
自家座师,内阁次辅何如是曾经如此言说过。
与之一块存活的土地,再给些金银财帛,不愁饮食,不忧温暖,再慢慢的教化,总是会令他们知道礼法教诲的好处,那时,虽然还是下贱的蛮子,但是做了看家护门的忠犬却也足够。
可惜,朝廷中总有那么一班人,就不明白煌煌正道之下,一群斡人蛮族只是疥癣之疾,总想着军功好处,一味地叫嚷着非我族类,日日盼着与之对垒拼杀。
这些时日,更是有源源不断的兵马去往了庆州,武胜军、振勇军、武威军……
就是御营诸军也调上两只兵马。
如此,乌南就受了祸害。
城东的花家巷秋日里起了大火,除了花家那十几亩的宅院,其他都烧得干净,正想着明春在那五十亩的土地上规整出几片宅子,做了城中县学以及收留鳏寡孤独的恩义所,却不想,兵部和户部联署了文书,将之征用了,做了连接吉州与庆州间转运粮草、军械的仓储。
这且不算,糟心的还有那些过路的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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