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晨坐在地上,握着心口啜泣,都是心痛,可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一阵的剧痛究竟是来自身体还是内心。
冯昭怒不可遏地瞪着只顾着照顾着絮屏和墨涵,而对于蜷缩在地上的苇晨完全不为所动的剑棠,咬牙说道:“小晨,他如今眼里只有林家的小姐,你变成今天这样,全是因为这姓林的丫头!她给你的十分苦楚,爹替你二十分地还给她!”说话间轻一抬手。苇晨看到冯昭抬起手臂,顿时脸色变得煞白,她厉声喊道:“不要!”
或许是苇晨的喊声太过凄厉,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的剑棠也闻声转过身来。可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苇晨已经张开双臂出现在他身前。伴着冯昭一声歇斯底里的长啸和恐惧绝望的眼神,苇晨举起的手臂慢慢垂落,身体也慢慢地向下坠落。这时剑棠才惊骇地看清,苇晨的胸口和腹部居然钉着两枚七棱镖。镖身几乎完全射入苇晨的身体,仅露出镖尾的两缕绸衣。
随着苇晨的身子的坠落,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冯昭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瞪圆了眼睛,看看苇晨,又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明明射向林絮屏的暗器,怎么会钉在自己女儿的身上?他的暗器素以快准狠在江湖上闻名,几十年来从未有过失手,可这一次,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方才还在为家人的惨死而哀号不止的絮屏眼睁睁地看着苇晨一身鹅黄色的衣衫慢慢地被紫黑色的血水浸透,震惊加上哀恸已经完完全全地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她愣住,张着嘴巴,却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就在苇晨的身体落入尘埃前的一瞬,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苇晨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剑棠的怀里,轻扯嘴角,微微地笑了一下。她转头看向絮屏,见絮屏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嘴角的笑意愈浓,轻轻地说:“还好,没伤到屏儿。”
“小晨……”剑棠哽咽,眼睛里闪出几点晶莹,声音有些颤抖。
苇晨的脸色有些泛红,她微笑着伸手去擦拭剑棠眼角的泪滴,柔声安慰道:“大哥,你别难受,我不疼。”
不疼。剑棠的暗器功夫是跟冯昭学的,学发暗器,原只为了防身和应急。因此他的暗器都是干干净净,即使要杀人,也是一掷攻其要害致命,但他很清楚地知道,冯昭的暗器上都是喂有剧毒的。有时他不愿让敌手死得太过痛快,会故意射偏,让敌人毒发,被毒药折磨慢慢地痛苦地死去。这一招他虽然不愿意学来用,但对于毒性他还是了然的。苇晨中了镖却不感到疼,便是镖上的毒药起了作用。
“解药!”剑棠冲着冯昭怒吼。冯昭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跌跌冲冲地赶上前来,双手颤抖得连瓶塞都拔不出来。剑棠一把抢过,弹开瓶塞,将瓶中的药粉尽数洒在苇晨的两处伤口。
苇晨的脸色越来越红,伤口流出的血却仍是紫黑色。剑棠匪夷所思地瞪向冯昭,“药不对!”
冯昭看着苇晨脸色的变化,也觉得蹊跷。他拿起瓷瓶仔细地看了看,又放在鼻下闻了闻,脸色百般不解,“我用毒一生,不可能出错。”他抓起苇晨的手,探过她的脉息,惊诧地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苇晨闭目养了一会儿神,此刻强挣着睁开眼,对冯昭说:“爹,没用了。我身上早已中了狐藤的毒。两毒相遇,互相催发,您的解药救不了的。最多只能让我不会太痛苦罢了。”
剑棠对苇晨曾中狐藤之毒一事并不意外,而冯昭却是脸色铁青,“狐藤?你怎么会中狐藤的毒?”他虽然惯会用毒,可这种暹罗的毒草他也只是听说过,从未在中原见过有人会用狐藤下毒。他心中几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地划过,追问:“生毒熟毒?”
苇晨看了剑棠一眼,轻声答道:“是熟毒。”
“生?熟?”剑棠忽然打了个激灵,他记得那天在箱子里翻出的医书上写着狐藤的用法,暹罗国的毒草狐藤生食可以让人肢体麻痹,长期使用会侵损心脉。他当时看到这里便觉得一股怒气在胸中乱撞,丢了书本不愿再往下读。难道这毒草之毒还分生熟?
冯昭却已经完全明白,他痛惜地埋怨苇晨:“傻孩子!你的腿就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爹也会一直照顾你,爹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剑棠留在你身边,你何苦那样急功近利,用熟狐藤来给自己治伤?熟狐藤虽能治疗麻痹的肢体,但却会大大损伤心脉。你……你这是饮鸩止渴啊!难怪你这两年常常心口疼,爹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是中了狐藤熟毒,爹好糊涂啊!”
剑棠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几万个疾雷在头顶同事炸开。他抱着苇晨的手一颤,苇晨的身子差点从他怀里滑落。冯昭一把扶住苇晨,愤怒地推开剑棠,吼道:“你滚开!小晨的一生全是被你毁了!”
剑棠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苇晨。他错了,他竟然错得这么离谱。他到底曾经对苇晨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怎么可以那样折磨她?
苇晨柔声安抚着盛怒的父亲,“爹,不要怪大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她使劲儿向絮屏伸了伸手。絮屏此刻已经被一个又一个变故所震撼,完全不知所措。直到她看见苇晨向她伸出手,才大哭着扑倒在苇晨身边,紧紧握着苇晨逐渐冰凉的手,哭喊:“姐姐!姐姐!”
苇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灿烂了起来,加上因为毒发而异常红润的脸色,这个笑美得仿佛一朵盛开的石榴花。她反握住絮屏的手,笑道:“好妹妹,我以为你会恨我,再也不愿认我这个姐姐了!没想到你还愿意这样叫我,真好!”
絮屏哭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地拉着苇晨的手,生怕略一放松,苇晨就会离她而去。苇晨拉着絮屏的手轻轻摇了摇,笑道:“好妹妹,别哭。我给你猜个谜语!”她顿了一顿,合上眼聚了聚力气,说:“百年的铁树。”
冯昭不解,剑棠和絮屏的呼吸却几乎要停止了。那一年的冬天,那一年的雪,那一年的花……他们的思绪也都随着这个谜语回到了那天的欢笑声中。
絮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勉强答道:“梅……梅花……”
苇晨嘴角微笑着,头靠在冯昭胸前休息了一会儿,又说:“那,五百年的铁树呢?”
絮屏哭得更凶,使劲儿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剑棠上前握住两姐妹拉在一起的手,哽咽着替絮屏答道:“是……野梅花……”
苇晨的身子微微有些痉挛,笑容却愈更灿烂,脸颊上的红晕仿佛绽开的一朵彩霞。口舌渐渐有些不听使唤,说出的话越来越模糊,“那年冬天……我们……三个人……最好……永远……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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