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她把自己的心上了锁,她怕自己因为思念剑棠而撕下面具离开洞庭山,就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过了那么多年,他终究会慢慢地淡忘了她,说不定他已经又遇到了一个和他情投意合的女子,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她注定是要孤独一生的。她所有的,只有那支白玉海棠簪,和曾经那段最美好的日子的记忆。即使是那一天,剑棠阴差阳错地出现在她的茅屋前,她也只是以为这一次的邂逅是老天对她额外的恩赐。当她听说剑棠整整十年都在四处找她时,她也曾冲动地想要洗去脸上的伪装,和他相认。可为了不让墨涵在考试前受影响,她在内心挣扎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而此时,她舒服地躺在他的怀里,就好像这些年所有的艰辛和伤痛都化成云烟袅然散去,她毫无顾忌地盯着他看,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幸福。
许久,剑棠嘴角轻轻向上一扬,道:“还没看够么?”
絮屏也笑了,坐起身来,下巴靠在剑棠肩上,撒娇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醒了的?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剑棠回过头来,柔声答道:“我一直都在看着你,自然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来,也就知道你在看我。”
絮屏道:“骗人,你一直看着远处,根本没有低头看过我啊!”
剑棠笑了笑,不置可否,脸颊轻轻地在絮屏额上蹭了蹭,道:“屏儿,给我唱首歌吧。”
“好啊,你想听什么?”
剑棠道:“去太原的路上,你在星空下唱的那首。”
絮屏轻声笑了笑,想了一想,唱起来:
“自从别郎来,何日不咨嗟。
黄檗郁成林,当奈苦心多。
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
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
已许腰中带,谁共解罗裳。
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
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
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1]
月色皎皎,江水汤汤。一开始,絮屏的歌声温婉悠扬,随着夏夜的清风,悠悠地飘了出去;唱到后来,歌声渐渐地缠绵缱绻,最后化作缕缕蛛丝,结成一张密密的网,将她和剑棠都紧紧地裹在其中。
絮屏的歌声停住,天地间瞬时只剩下不远处草丛中铃虫的啾啾声,更显得周围寂谧宁静。絮屏感觉到剑棠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他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眼睛,又吻了另一只眼睛。她闭着眼睛,嘴角含着笑,却一动不敢动。
剑棠伸手轻轻抚摸着她唇边的梨涡,像是犹豫了一瞬,终于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剑棠的唇柔软炽热,在她的唇畔辗转摩挲。絮屏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本能地想要逃开,却又对这份炽热恋恋不舍——这毕竟是在她心中期待了十多年的幸福。于是絮屏心中不再有要躲闪的念头,她开始温柔地回应。
剑棠感受到了絮屏的回应,他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像是被点燃了一般,他的吻也开始变得愈加热烈,慢慢地掠过她的下巴、脸颊,最后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他感觉到絮屏的身体也开始燃烧,彼此呼应之间,他身体的渴望即将冲破理智的束缚。他不敢再继续,吻在絮屏耳边蓦然而止,但紧搂着絮屏的手臂却舍不得松开。
絮屏像是读懂了剑棠的犹豫,她伸手拔去头上的白玉海棠簪,一头青丝瀑布般垂落;又展臂搂住剑棠的脖子,轻声唤道:“棠……棠……”
剑棠的心急跳了起来,絮屏从未这样叫过他,这样的一声呼唤,让他身体里刚刚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火苗又熊熊燃烧起来。他低头看着絮屏,她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这些年来她美丽依旧,但眉眼间早已找不到当年的青涩懵懂,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女子的温婉妩媚。此刻,她酡红的双颊在月光的掩映下透着水晶般的光泽,睫毛轻轻地一下下跳动,他看在眼里,只觉得是一种完全无力抵挡的魅惑。
剑棠抱起絮屏滚倒在崖顶的草地上,他不再约束自己的情感,十多年的爱恋、眷念、祈盼和苦涩,都在这一刻完全地释放了出来。他的吻如雨点般落下,他带着她飞翔,飞上云端,越过群山,掠过惊涛骇浪的海面,直到天地的尽头。
晨光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东边的天空,墨麒麟回到林府边门时,絮屏还偎在剑棠怀里打着瞌睡。墨涵听见马蹄声,急匆匆迎出来,看见絮屏才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剑棠见墨涵等在门口,又看他脸上焦急的神色,忙摇醒了絮屏。絮屏揉着惺忪的睡眼,奇怪地问墨涵:“你怎么在这里?”
墨涵满头乌云,焦急地说:“太后娘娘身边的孙姑姑来了。”
絮屏立即清醒了,扶着剑棠的手跳下马背,问:“孙姑姑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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