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借银子给你也成,你得证明自己有能力还我,否则银子免谈。”
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就算五品官女嫁嫡长女,这嫁妆若备了一万两,那也是很体面的,通常也只得七八千两。
他凑足银子不易,不能打了水漂,必须弄清楚温彩的实力,也才知道他应该分多少红利。
温彩心下则琢磨着:姐我先等着,你敢开口,我就敢应,只是在这之前,她应该好好检验检验慕容恒是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两人上了十里坡,站在坡上,就能看到一座茅草凉亭,因是秋天,秋风萧瑟,月夜下一片荒凉,风刮过十里坡,凉风从脖颈处灌入,直刺得人瑟瑟发抖。
温彩道:“在荆棘丛中,有一条密径,用手推开就能走,从这里就能到冷宫后面的小角门。”
她寻了根棍子,用来推开两侧的荆棘,就算是这样,每走一次,衣衫就会被剐破一次。
两人一前一后,艰难地近了冷宫方向,看到了一片杂草丛,又有一片树林,穿过杂草丛下的密径,再穿过树从,就能看到宫墙的影子,一个静寂、残坡的小门出现在视线中。
她又领着慕容恒进了小角门,一进去仿似迷宫一般,却能从一处倒下的墙根下进去,如此再行半炷香就能了冷宫。
夜色里,传来一阵歌声。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悲凉而诡异。
温彩在那座石砌高墙的院子前停下了脚步,高大的铁门紧合着,这修建得牢固而坚实的冷宫像一座世间是最牢固的监狱,这是一座四合院的冷宫,只在白日时,温彩看到过有宫人送饭菜过来,送的也是残羹剩饭,她曾躲在隐密处一望,瞧见了里面衣衫褴褛的冷宫嫔妃,有自言自语的、有唱歌的、有跳舞的……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臣妾新编了一支舞,这就跳给皇上看。”
“你跳什么舞,臣妾要唱歌,皇上最喜欢听臣妾的歌。”
彼时,几个疯狂的女人对着冷宫石柱在那你推我攘地“争宠”。
慕容恒面上平静,心潮起伏,自己走了一回,路程不远,她竟是这样往德妃处搬进去那么多东西,瘦弱的她,纤柔的她,搬进去得多吃力,便只是一走就够累人,穿过荆棘丛,每走一回不是被荆棘挂破衣衫,就是被划破脸颊。
“顺娘,你为什么对我母亲和妹妹好?”
这个问题,缠绕在他心头已经很久。
温彩回过头来,看着月色下的慕容恒,衣袖被荆棘撕破了不少道口子,“穿这么好的锦袍钻荆棘丛,当真是暴殄天物。”
“为什么对我母亲和妹妹好?”
他像个固执的孩子。
温彩望着德妃母女所住的小院,“皇帝的子女,原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子女么?为什么小十活得那么卑微,连宫人都可以欺负?我没想为什么?我只是帮着小十,看着那样的小十,让我忆起初入京城住在温府的日子,柔
弱无助的小十,就像是另一个我。帮的其实不是小十,只是我自己吧。至于德妃,我只是觉得她也挺不容易的。更重要的是,你没发现一件事吗?”
他的心,莫名的一阵柔软。
她帮小十,是因为小十像另一个她。
温青与他有着相似的命运,那她与小十也该是相似的,同样有一个不得宠爱的母亲,同样是被父亲忽视的孩子。
他等着她后面的话。
温彩轻声道:“那石墙内住的都是比德妃更早贬入冷宫的女子。可自从德妃来了之后,新来的嫔妃长的住不到三月,短的只得半月就没了。”
“你说……是我娘杀了她们,或是放走她们?”
温彩摇头,“无论是什么,至少德妃是善良的,她还有一颗正义的心。这后宫,原是不见硝烟的战场,却丝毫不比真刀真枪的沙场弱上半分。哪一个后妃的双手没有沾上几条人命,你不算计人,就会被人所算计。可是德妃许是这后宫里,双手最干净的一个。
德妃并不是后宫的弱者,但她却是后宫一颗蒙尘的明珠。我想到了我娘,她活着时,也很不易,她身上有着太多的牵绊,她争不过何氏,索性便留在西山县老家,服侍婆母,哺养儿女。因为,她不像何氏,有娘族可依靠。
现在看着,娘的不争便是最好的争,因为她的退让,族里最终记着我父亲结发嫡妻的,还是她的姓氏名讳……”
她想说的是:德妃是一个真正聪明的女人。
慕容恒怔怔地听她絮叨,声音轻缓,很好听,这个年轻不大的女子,这一刻又似看尽了人世沧桑。
慕容恒惊问:“你是说……当年我娘是故意触怒圣颜,才会进入冷宫?”他可不信,这后廷的妃嫔多了去,没有人会故意去冷宫那地方,那里缺衣少吃,穿的是别人不要的衣裙,吃的是别人用罢的残羹剩饭。
温彩很肯定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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