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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大山深处的罪与罚1（第2页）

小杨悦悄悄去看母亲，母亲却被父亲像畜生一样用漆黑的铁链拴在猪圈。

在发疯的时候，杨梅会咒骂杨悦是“畜生的孩子！”，却又在神志清明的时候，痛哭流涕地道歉，悄悄教杨悦识字，叫她保护自己，还给她取了个“悦”的名字，告诉她，她其实很高兴成为杨悦的母亲，却很抱歉，让杨悦有一个糟糕的父亲，一个时常疯病的母亲。

杨悦早慧，即使会被发疯的母亲掐打，依旧终日去猪圈陪伴母亲。

她知道，母亲只是病了。

而暴躁易怒的父亲和看似慈祥和蔼的老太太，才是最危险的人。

她害怕父亲带回来的那些“叔叔”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害怕老太太像期待一头猪长得膘肥体壮足以宰杀一样，期待她长大的神色。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熬着，杨梅又怀孕了。只是，那户人家的期望落空了，杨梅的第二个孩子才不满三个月，因为男人醉酒输钱之后的肆意打骂，流产了，据说，是个儿子。老太太不痛不痒地训诫了儿子几句，在那之后，杨梅受到的打骂稍少了一些，但也只是少了一点点，身体又一天天垮了，好多年之后，才又有了孩子。

生下来，还是个女儿，叫做杨盼娣，也因为长得肖似母亲，能卖上价钱，才活了下来。

那之后，杨梅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疯得也更厉害了，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形容枯槁，憔悴不堪。

杨梅最后还是走了，在生“儿子”的时候。

村里神婆说，吃了神药，这胎一定是儿子，可杨梅身体早就撑不住了，奄奄一息之时，那户黑心肝的人家选择了保小的！要儿子！可惜，生出来的却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还因为那副药里，放了许多药性相克的药材，一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那时，杨悦已经八岁，妹妹才不到三岁，姐妹两个不像那个畜生父亲，都随母亲，生得很漂亮，也就是靠着这一点，才没有因为是女婴，就在出生时被掐死。那户人家见姐妹二人奇货可居，不愁卖，便将姐妹两人养着，只等着稍大些，能卖个好价钱。

说来，该是姐妹两个命不该绝，城里有户人家，生的孩子命数轻，经常能见到一些脏东西，长到三四岁，还是整日啼哭不已，请了高人算命，说要一个命硬的孩子替他扛着，直到成年。

孩子的父母算是高级知识分子，受过教育，都在外地有正式工作，不信这些，可孩子的奶奶却看不得孙子整日啼哭，私自做主，去山里，花高价“收养”了杨悦。

杨悦受够了那些叔叔们的所谓“关怀爱护”，受够了每日提心吊胆，不知何时会被像个货物一样交易。听说那老奶奶要找个命硬的孩子替孙子挡灾，知道这是逃出去的机会，村子里的男孩不会被“收养”，而侥幸活下来的女孩，又实在太少了。

杨悦知道，算命的所说的“算过了，这孩子命数硬得很！”就是自己的筹码，当即朝那个老奶奶跪下磕头，哀求她，自己愿意替她孙子挡灾，只求她若要收了自己，便好人做到底，把自己的妹妹也收养了。

连收两个，得加钱！那老奶奶便有些犹豫。

杨悦将从家中偷拿出来的钱票子偷偷塞给那个算命的，那算命的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捻一捻钱票子的数目，心中有了计较，黑黄的牙笑得更开了，唾沫横飞：“这个小女娃命也硬，两个人一起花不了几个钱，哪有孙儿的命重要啊，您说是吧？这小女娃和你孙子年龄相仿，三四岁的娃娃待在一处，挡灾最合适了！长得又好，是大学生的种！若您不嫌弃，领回去当个童养媳也是成的！这个大的回去也能干活了，不亏啊！”

你来我往数个回合，“钱货两讫”。

最终，杨悦抱着妹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座大山。

那时的她不知道，到了这户人家，会不会陷入更窘迫的境地，但她知道，逃出这座大山，便有机会。这座山是吃人的魔窟，罪恶的温床，连着山脚下的小镇子，都烂透了。

后来，那算命的和杨家好一顿扯皮，算命的嫌杨家给的回扣少了，杨家嫌算命的要得太贪，而杨家男人看到锁在柜子里的做了印记的钱票子全都不翼而飞，最后发现竟到了算命的手里，双方又是大打出手，见了血光，只是此后种种，已经和杨悦无关了。

两个大活人藏不住，那户人家的男女主人虽然长期在外工作，最终还是知道了母亲做的糊涂事，男主人第一次对着封建愚昧的母亲，发了大火。只是最后，他这个做儿子的，到底没舍得大义灭亲，让母亲因为买卖人口去坐牢，便对外声称，杨悦、杨安两姐妹是外地故友的孩子，故友家中遭了难，只剩下孤苦无依的两姐妹，自己受故友所托，把她们俩收养在家里。

男女主人对杨悦姐妹极尽所能地补偿，哪怕母亲过世了，这件事可以随着母亲的离去永远尘封，似乎还是觉得良心不安一样，将两姐妹养到成年。杨悦并不需要他们的道歉，甚至比起被当做物件买卖的耻辱、被用来挡灾的荒唐，她反而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她感激他们夫妻两个，不管是出于何种心思，他们让她和妹妹有了正常的生活环境、正常的玩伴，无论这户人家收养她们的初衷是什么，年幼的她，是借着这家人才能带着妹妹逃出牢笼。

若是没有这场交易，等待姐妹俩的是什么，杨悦不敢想。

但好在，她的选择没有错。

她最终，还是带着妹妹，逃出了那座地狱般的牢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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