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嘉怡心中隐隐觉得不妙,连忙寻声走了过去,只见七八个青壮年男子手拿着铁锹木棍,正气势汹汹地嚷嚷着。
为首的是个光头,华嘉怡估摸着他便是王彭,他看起来三十上下,皮肤黝黑。
明明是冬天,他却只穿了件背心,露出两条粗壮的手臂,或许是喝了酒,他一张脸涨的通红,连同剃得溜光的光头都如天边的落日一般,红彤彤的。
他把手中的铁锹往地上一敲,扯着脖颈道,“废话少说,叫姓石的滚出来!”
一个工人上前劝道,“王彭,你喝多了,不要意气用事,有事好商量嘛……”
王彭将那工人一把推开,骂骂咧咧地道:“商量个屁!老子给这破厂当了十年的驴,就因为那么一点错他就给我开了?还一毛遣散费都不给我,他当老子是好欺负的么!石老头不出来是吧?兄弟们,给我砸!我看他出不出来!”
说着一轮铁锹,冲着旁边的一个储物架就砸了下去。
只听“咣”的一声闷响,铁质的储物架瞬间瘪了一块,里面零零碎碎的杂物散落一地。
“王彭,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
“石厂长正在和孟总开会,小张刚刚去叫他,你先别急,马上他就出来了……”
几个人想要上前拦住他,可是王彭如同发狂一般,手中挥舞着铁锹,不断地向四周砸去,竟没有人敢近他的身。
身后的几人也跟着四下打砸,一时间只听到一片震耳欲聋的“叮叮咣咣”声响,不少工作台和货架因此遭了殃,各种零件工具散落一地。
王彭却并未就此罢手,仅仅砸几个货架和工作台,显然不足以令他泄愤,他目光一扫,落在不远处的一排巨型长方形仪器上。
他咂了咂后槽牙,阴笑道,“哎哟,这东西值钱啊。”
华嘉怡记得早些参观工厂时,徐秘书跟她讲解过,这一排仪器是用于组装焊接人工无法操作的,极为精密的电子原件的生产线。
这一整套的设备价格数百万,早些开会时,石厂长还提出预订两套新的设备用于增加产量,然而这种大型设备的预定周期非常漫长,即使现在订购,也来不及在给霍尼尔交货之前投入使用,石厂长才只好作罢。
如果此时再被王彭砸坏一套,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眼看着王彭扛着铁锹走向那排仪器,华嘉怡想也没想,抢先一步拦在仪器前,“够了,住手。”
王彭见拦在他面前的是个瘦小又娇弱的女人,正眼也没瞧她一眼,不耐烦地道,“滚开,别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
其余几人也逼近了上来,酒精与汗臭混合在一起,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
华嘉怡被他们围在中间,眼前的光线都被遮挡了大半,只看得到黑压压的一片狰狞的面孔。
其中一人对着眼前的机器踢了一脚,“彭哥,这破盒子能有几个钱啊,”
“管他多少钱,先砸了再说。”
见几人正要动手,华嘉怡喊道:“你们可要想好了,这一锤子下去就是几百万的损失!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巨大者可以处以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此言一出,几人顿时犹豫了,相互交换了个眼色,华嘉怡见几人内心动摇,连忙继续道:“他被石厂长开除了,你们又有什么仇什么怨?他想要坐牢,你们也想陪他坐牢吗!”
王彭气得一巴掌呼在她的脸上,“你他妈给我闭嘴!”
“黄毛丫头懂个屁!别听她胡说八道,兄弟们给我砸!”
男人力气极大,“啪”的一声,华嘉怡眼前一花,还未感觉到痛,整个人就被掀翻在地。
耳边一片嗡鸣,眼前的世界都仿佛在旋转,数秒之后,感知才渐渐回笼,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刺痛,嘴里满是铁锈味。
见几人依旧不肯动手,王彭啐了一口,“妈的,一群怂货。”
说话间他已经抡起了铁锹,那个瘦弱的女人居然又站了起来。
她的手死死地扒着身后的机器外壳,被牙齿磕破的嘴唇还在颤抖,眼神却异常坚定。
“你要是想杀人,你就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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