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道安慢慢将电话递给管锥:“我相信你,你安排吧,我们尽快过江。”
接过电话,管锥和叶尘商量完具体事情,刁毛辉一脸不爽地接过卫星电话走了出去,管锥则带人整理剩下的海洛因,等待叶尘派的两条小船。很快,梁道安一行人过江。
踏入中国领土之后,梁道安一行由叶尘派来的人领着往树林里走。树林不深,杂树也不像对面那么多,中间还有一条平坦的车行道,虽然不是铺装路面,但已经足够平坦,至少对梁道安来说要轻松很多,前面走过的那些路简直可以用张牙舞爪来形容。
管锥一行人走了几百米的距离,到了一处平坦一些的山洼里。四五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将整个天空都遮挡了起来,由于没有阳光,树下有大约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空间寸草不生。管锥看到两个身着夹克的人靠在树上,心里一惊,责怪自己大意,因为面前的两个人他根本不知道谁才是叶尘。为了不被看出破绽,管锥快速走了几步,笑着说:“叶老大,好久不见。”
其中一个看上去30多岁的胖子满脸笑容地走上来,看那样子应该看过管锥的照片,上来一把拉住管锥说:“哎呀,好久不见啊好兄弟。”
两人一番寒暄。由于梁道安的身份不方便泄露,管锥在介绍的时候只说这是梁氏雇佣的制毒师,现在要去南美学习一项提纯技术,所以要借道越南去马来西亚坐飞机。叶尘也十分狡猾,他只带了一个人来见管锥,还有一个是刚才带路的人,叶尘对这两个人的介绍都是自己兄弟。双方都带着枪,所以交流起来无须废话,在树林里坐下来谈事也很快。
所有问题都很快敲定,管锥表现得恨不得立即交易,但叶尘突然说:“那我现在回去取钱,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一小时之内我就能回来。”
管锥一愣,问道:“取钱?你不会是打算给现金吧?”
叶尘摊摊手说:“那你想要什么?”
管锥说:“我们这是赶路,带这么多现金恐怕运输都困难,你给我瑞士银行的本票。”
叶尘笑道:“你还是太看得起我了,我是混县城的土包子,瑞士银行门朝哪儿开我都不知道,哪里来的本票?你要相信我,就给我一个账户,我三天之内给你把钱汇过去。”
管锥把梁道安和刁毛辉拉到一边商量这件事,还没开口,刁毛辉手里的电话响了,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梁道安和管锥在一分钟之内就做出了决定,在梁道安看来,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到达越南,这笔钱他虽然有点儿舍不得,但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脚下的土地上待了。
管锥说:“那可以,你先去找四辆车来,把我们送到越南边境,货要跟我们一起去,到边境之后我把货给你。”
叶尘想了一下说:“也行。”
刁毛辉接完电话,回到梁道安身边,跟梁道安耳语。
管锥不管那边,跟叶尘说:“那你快点儿准备,我们赶时间,要尽快出发。”
叶尘说:“好,那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给你们准备车,我很快就回来。”
叶尘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留下管锥一行人。管锥一直站在那里目送叶尘消失,等他转过脸来的时候,发现刁毛辉早已在他身后举起了手枪。
管锥本能地将重心降低,刁毛辉说:“别动。”
管锥举起手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刁毛辉说:“我找人打听了,勐腊能吃下200多公斤货的人不超过三个,没有叫叶尘的人。”
管锥苦笑:“谁说他能吃下200多公斤了?他最多只能拿出500万。200公斤要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没数?”
刁毛辉冷笑:“你继续狡辩。”
梁道安走上前来,看着管锥说:“你现在承认,我可以不杀你,反正我是要离开的人了,杀不杀你对我没有意义。我只想知道自己用了一辈子人,到你这儿是不是看错了人?”
管锥摇头:“我不是,你要杀就杀。”
刁毛辉笑得狰狞,眼神像是能把人钉在墙上:“你装得很像。那我再告诉你,不但你是老猫,这个叶尘和他的随从也都是部队出身。刚才离开的时候他们的步伐没有合拍,有个人竟然垫了一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部队的标准动作。我们梁氏也有人懂中国军队的队列,我对此熟悉得很。”
管锥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刁毛辉说的很可能是真的。这个动作很多士兵都已经养成了习惯,这种场合这不到0.5秒的动作是会要命的,不知道叶尘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强迫症的家伙。
管锥说:“我是相信叶尘的,你信不信由你。但这跟我没关系。”
刁毛辉说:“还嘴硬,我让你死个明白。这次出发前,我就让人带着你的照片去你老家了,只是一直没有回音。刚才那边给我打电话,说照片上的人就是之前的士官黎耀祖。所以,你就是那个袭击武进的黎耀祖,陈汉生其实一直都没错,至少对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你父亲死了不假,但不是武进杀的,你来找武进也只是为了给他一个脱罪的理由。八爷,我们没时间了,下决心吧!”
梁道安站在刁毛辉身后,点了点头,后退两步。意思很明显。
管锥用尽所有的脑力,试图想出一个解决办法,但此时此地好像真的没什么好办法了。
刁毛辉冲管锥点点头:“可惜我要走了,不然你是个有趣的对手。”
那一瞬间管锥的视力变得出奇地好,他看到刁毛辉放在扳机上的食指开始发力,每一点儿轻微的抖动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想过跑,但刁毛辉身后还有十几条枪指着自己,无论如何是跑不掉的。同归于尽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但面对这么多枪口,他知道不要说抬起脚,即使是动一下胳膊,自己都会被打成肉泥,然后刁毛辉带着人从容出境。管锥的思绪从如何辩解,变成了如何有尊严地死去。他似乎没有其他路可走。
“砰!”枪响了。
没有人倒下,不知道谁开的枪,除了管锥之外,在场的人全都蹲了下去。管锥毫不犹豫地朝右边扑了过去,他不知道右边有什么,只看到有很多藤条,但并不知道藤条下是什么。
管锥还没有感受到藤条的触感,身后就响起了枪声,他顺着藤条下落了四五米,落地后拔腿往南侧跑,身后枪声此起彼伏。刁毛辉只留了两个人保护梁道安,其他所有人一起追击管锥。
管锥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只是拼了命往前。在他跨上一个小土坡往前跃的时候,一根带刺的藤条像锯子一样从脸上带过,犁出一道血痕。一阵剧痛传来,管锥用舌头从里面舔了一下,感觉脸都快被划穿了。剧痛使管锥动作稍微顿了一下,就这一顿,感觉左腿一麻,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每次想要用力,都能感到肌肉徒劳地抖动,完全使不上力气,像是没油的汽车,无论怎么拧动钥匙,也发动不起来。管锥低头才发现左腿内侧被子弹打穿,一小块连着皮的肉在伤口处摇摆。
他只能用手和右腿往前跳,可这不是办法,早晚会被抓住,刁毛辉的人越来越近,听声音简直就近在眼前。但比起刚才,管锥没那么绝望了,因为现在他似乎有了同归于尽的选项,虽然并不是首选。他又想刚才要是不扑向藤条,而是扑向梁道安,结果会不会好点儿?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此时的梁道安在刁毛辉心里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他又想到了父亲,刁毛辉可能掘了父亲的坟,而自己今天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死在这个人手里。管锥不明白,自己没做过什么坏事,但为什么父子俩都要栽在这个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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