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墨客聚集在此,或行舟游览,或饮酒河边,吟诗作画,好不热闹。
过去的一年刚刚经历北都陷落,先帝自缢,江南的文人都憋了一股劲儿,可惜报国无门。
阎尔梅作为复社首领,现投奔史可法麾下担任幕僚,在这上元佳节他在文昌阁下主办了一场诗会,就为了搜寻有志之士举荐给史可法。
离文昌阁很近的地方,有一处茶楼,名唤摘星楼。
在摘星楼上俯瞰,可以看尽十里长街的繁华。
在这摘星楼上有一个包房,观景位置极佳,内有数人,一个个都是气质不凡,似是饱学之士。
其中有一人,约四十余岁,他危襟正坐,一双眸子闪闪发亮仔细打量着这包房内的人。
在他面前,是两个年轻人,他们并肩而立,手扶栏杆,极目远眺。
其中一人他认得,或者说,今天来这儿饮茶就是因为他。
当今南明朝廷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王铎次子,王无咎。
而这个中年人也不是普通人,他可是前年的探花,前朝户兵二科都给事中,复社名士陈名夏。
他也算倒霉,才当了两年官大明就亡了,好不容易逃出京城跑到南京,却吃了一鼻子灰,更因为投降李自成,而被列入“从贼案”的名单里,他现在急需一个靠山。
现在复社势微,阮大钺正打击复社和东林党,无论投哪边都不讨好,他倒是听说王铎正在招揽人才,有了投靠之心。
从年纪和辈分上来说,陈名夏应该去跟王铎攀交情,可他和王铎并不相识,又没有朋友说得上话,只得想办法先和这王无咎搭上关系。
明朝文人或者说文官之间自有一套独特的叙事逻辑,换句话说,就是有各种各样的套路,有话不能直说。
陈名夏可是玩套路的老手,他自然知道如何制造偶遇,如何制造一个人设,如何制造一个故事。
于是在他的安排之下,他与王无咎偶遇了,可偶遇归偶遇,却并没有彼此亮明身份,因为一旦亮明身份,诉求就不好开口了。
好戏往往不能只有一个主角,他的目标,王无咎,同样是一位好演员,是一位装糊涂的高手。
也只有遇到这种装糊涂的行家,才能营造出一种理想的利益谈判和利益交换的场景。
于是他们有了这第二次邀相约,邀约是陈名夏提出来的,地方和时间是王无咎选的。
陈名夏仔细打量着与王无咎结伴而来的另一名文人,依理来说,在这种场合,不该有外人参与,这很奇怪。
这文人长得唇红齿白,面似冠玉目若朗星,煞是英俊。
更令陈名夏惊讶的是,此人姿态极好,谈笑间一颦一笑恰如其分,可以说优雅而不失礼,可以看出此人教养极高。
细细观察一会儿,陈名夏终于察觉到了端倪,眼前这个文人与其说是一个翩翩公子,倒不如说是在扮演一个翩翩公子,他的举止是那么恰如其分,却又似刻意的恰如其分。
在他转头之时,尤为明显,在常人看来并无不妥,可在陈名夏看来,他转头的时候太稳太慢了,就像是带了耳坠不能左顾右盼。
在这一刻陈名夏终于明白了,这文人哪里是什么翩翩公子,倒是个大家闺秀。
陈名夏既然想走王无咎这条线攀上王铎,自然不会不调查,他已听说那王无咎早就有意原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之女姜绮雯,可姜绮雯已经和人有了婚约。
陈名夏越看此女越有几分像姜曰广的神韵。
也不知道今日,王无咎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让这姜绮雯随他来了扬州,这两人之间礼遇有加,可以断定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
可他为什么带了姜绮雯来见自己?
难不成那姜曰广只是以退为进,暗中和王铎有所图?
不对,这姜曰广我也曾有来往,他一向自命清高,不然崇祯帝也不会令他执掌应天乡试多年,他若是有结党营私之心,江南早就尽是他的门生故弟了。
陈名夏边想边捋着胡子,突然会心一笑,从腰间掏出一把折扇。看小说,630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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