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宽敞明亮,通风也好,和二十年后破败萧条的样子完全不同。
何欢的眼泪刷一下就掉下来。
“师公——”声音还带着上扬的尾调。
“哟!咋的啦?怎么又哭又笑的?”他从柜面后出来。
“又闯祸了?快老实交代!”
何欢傻呵呵地笑。
过了前厅,院子里,何敏站在长椅上修剪花枝,她平日里就爱摆弄些花花草草。
“欢儿!来看我这花开的怎么样?”
凌霄花爬满了墙边的架子,越过墙头进了隔壁染坊的院子。
她又扎了个新的架子,把新长的藤引到这边来,引不过来的只能剪掉了。
小师公抱着竹子往架子上一靠:“敏娘,中午吃鱼羹好不好?”
“张乾!你看看清楚!这是竹架子不是墙!能经得住你靠吗?!”
师公脖子一缩。
“我没用力!这不怕你掉下来正好接着嘛——”
“哼——”
师叔转过头来:“欢儿,中午留下来吃饭!”
何欢咧着嘴笑着点头:“还想吃凉拌蕨菜!师叔做的可好吃了!”
“欢姐姐!”张柔从二楼看见何欢,然蹬蹬蹬跑下来。
她小鸟儿一般张开双臂抱住何欢:
“欢姐姐,你要去京城了吗?我也想去!带我去嘛!”
“等我的小柔儿长大了,就可以御风,想去哪就去哪!”何欢抱着她,想起那个小小的坟包,木牌上简陋的几个字。
张柔之墓。
前厅来了一个人。
远远的就听到她尖细的嗓音还有声音里藏不住的笑意。
“张家娘子啊!”
只见一个白面团儿似的丰腴女人,手拿团扇,笑盈盈地说:
“哎哟,你们这是——知道了啊?那我就不多这个嘴了啊,哈哈!”
她扭身作势要走。
“站住——”何敏手里的剪刀指着她,毫不客气。
“李家娘子,你来的正好,藤我可都剪了,你再到处乱说我强占你家地方我跟你急!”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呀,你也知道我们染坊,最怕染料里混进别的颜色的,你剪掉不就——”
“中间还隔着道儿,怎么就混进你家染缸里了!你——”
张乾拦住何敏:“李家娘子,你刚刚说什么事情我们知道了?”
李氏瞪大了眼睛,团扇掩住勾起的嘴角。
“哎呀,大伙儿都听说了,自家出了那样的事儿,你们怎么还不知道啊?”
何敏跳下长椅捋起袖子就要动手,被张乾一把拉住。
李氏一边慢吞吞地理着鬓角的头发,一边往外走。
“邻里街坊的都知道了,我是好心来告诉你们,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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