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欢轻叩门,待回应后这才跨入书房。
屋内除了墨香,还有淡淡酒味,易欢的目光落在书案前方的那人,徐让已然有些醉了,半梦半醒。
地上倒着一枚酒葫芦,洒了些许濡湿地毯。在不远处还有一张又一张打发时间书写的诗词。
易欢将绿豆汤连碟放在横榻上的矮几上,随后蹲下替他收拾着一地狼藉。
“桐儿,不必收拾,丢着便是。”徐让虽然醉酒,尚且有理智,礼貌地扶起她。
“小酌怡情,大酌伤身。堂兄还需注意才是。”易欢扶着他坐到横榻上,倒了些热茶让他醒酒。
“我不过一个读书人,也没什么旁的爱好,除了饮酒,有什么法子去宣泄。”
徐让自嘲,世家公子哥儿都会打马球遛鸟,自己除了看看诸子百家经典著作,什么也不会。
而现在,一旦看到这些文字,就会想到自己将两份卷宗誊写错误,导致那小贼落下病根儿,再无能力替母问病求医。
尽管自己私底下送去两个月俸禄,可良心还是难安。
易欢知他心中苦涩,安慰道:“堂兄不必自责,按潼国律法,盗窃之人本就该杖责三十,京城知府念他可怜才罚他十鞭,他本就是赚着了。”
易欢觉得过分道德绑架了,徐让已经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代价,何必一直苦苦相逼。
何况,这犯人若是不做出此等盗窃之事,根本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该反省的是他们,并不是你。”易欢说道,“酌情减刑是情分,不是义务,知府有他的想法,也不能强加在别人身上。追根溯源,他不犯错也不会罚在他身上。”
果真,还是那些闲着没事找事的百姓在煽动舆论。
这些昌州府的大小事件本就不是他应尽的职责,是他不辞辛劳一人做两个人活计,这才维持刑部暂时的平衡。
“所以,不必自责了。堂兄如今该做的,就是趁此机会好好休整一番,待回去后,更好地投入工作。”
也不知徐让听没听进去,只是看他久久未语,于是突发奇想转移话题。
“堂兄,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易欢迟疑一瞬,缓缓开口:“您为何……会为王爷做事。”
徐让这人性子温柔,倒是和容望舒有几分相似,她实在无法将他和祝明宵联系在一块。
徐让明显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目光落在一旁的书架上,真诚地回话:“王爷,他也算我的恩人。”
“恩人?”
易欢不解,祝明宵又一次和“恩人”二字挂钩,持雪、蓓儿,阿奇到如今的徐让。他那样一个人,实在很难让易欢联想到恩人。
“当初我凭借科举入朝为官,吏部官员见我性子温和,要派我去礼部下属光禄寺任职。我读书十数载,却被安排去执掌宴乡酒醴膳羞,只觉得大材小用。
更何况,我入朝为官不仅为了报效潼国,更是为了替父亲找到姑母,找到桐儿……”
许是酒劲上来,情绪也激动不少,徐让眼眶微红,极力克制住心中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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