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刻,李尚宫就出来引领赵榛进入慈德宫。
宫内静谧,檀香袅袅,让人无比平和。
正屋,一位雍容的老太太正靠于主位软榻,边上女官侍立,这便是宋国当朝太后向太后了。
李尚宫来到向太后身前,躬身轻道:“太后,信王爷来了。”
向太后闻言,看向少年,颔首道:“是榛孩儿呀,难得见,长这么大了,要出阁了吧。”
这里的出阁,不是后世对姑娘嫁人的描述。宋代的皇子出阁制度,是指在皇子十七岁左右时,皇帝颁布诏令举行仪式,告知天下皇子长大成人。
不过皇子的出阁年龄并没有严格规定,有些早早打发到外面府邸,有些格外受宠,成年后也未曾搬离皇宫。
皇子出阁后便集中居住于蕃衍宅,皇子们虽居住在一处,但其府邸的规模、装潢等则不尽相同,有些不受宠的皇子,与常平人家无异。
赵榛今年十七,算是可出可不出的年纪,韦氏也不敢将之打发出宫。常例到了赵榛这里,性质容易敏感,有特殊对待嫌疑。到时候朝野滔滔,那帮老学究们就有事干了,必然会参劾贵妃离间亲情,违反孝道。
要说老太太不知赵榛年龄,那是假的,这是神宗朝大风大浪过来的人中龙凤,这么讲,只是假装糊涂,以求宫舍安宁。
这几年赵榛的待遇,老太太灵台清明,对韦氏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只是不好过于干涉,毕竟民间婆媳都难处,何况深宫大院。只盼着韦氏忌惮皇家体统,给身为丈夫的赵佶一点脸面,对赵榛不要逼得太绝。
不过真到亲眼见瘦弱苍白的孙儿,向太后还是有几分怨愤。赵榛再怎么样也是个亲王,身上担着皇家的体面。
赵榛察觉到老太后微妙的变化,俯身跪地,认认真真行了个大礼。
“回皇祖母的话,孩儿今年十七了,尚在南宫居住,未曾出阁。”
座上的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好孩子,起来起来,今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赵榛没有起来,略作悲怆道:“皇祖母,孙儿是来辞别的,金人蛮狠,侵我国土,我受父皇命,将要出使。”
屋内鸦默雀静。
许久,赵榛抬头,碰上向太后眼圈微微泛红,无比疼惜的眼神。
这些年,韦氏对赵榛的苛待,冷宫别院,老太太偶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到了这非要把人逼死的地步。放着那么多年长皇子不用,让一个十七岁的小儿,出城去敌营,这显然是韦氏的主意。
有一种长不大,是奶奶永远觉得你是小娃娃。无论贵贱古今,概莫如是。
老太太叹了口气,似下了决心,问:“榛孩儿是想让皇祖母找你父皇去回绝此事吧?”
赵榛朗声答:“不是的,孙儿愿意为国效力,祖母不必为难,这是国政,不好干涉。孩儿只有一个请求,此趟出使,我想让罗芸随我去,照顾我起居。”
向太后内心一宽,问道:“哪个罗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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