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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涨价杀人（第1页）

这梁家铺子确实不是经营的料呀。杜若笑着问道，“官家让内侍出宫买梁家铺子的酸梅子蜜饯了？”

赵祯摇摇头，招呼内侍把糕点拿过来，说道，“怎么会？如今梅子贵如玛瑙。我是听说梁家铺子新出了几样糕点，什么马卡龙，抹茶糕什么的。每天都排着长龙，不到中午就卖空了。我想着你们素日爱吃些新鲜奇特的吃食，让宫人天没亮就去排队买。”

没想到这么快就打开了知名度，传到宫里来了。看来梁娘子还是很有些手段在身上的。杜若笑着净了手开始品尝糕点，赞叹道，“确实好吃，软糯香甜，吃到嘴里有股浓浓的花香。”

蘅芜还在那憋着气，不理他，埋头穿珠串。赵祯看蘅芜不动手，就净了手，取了一块一口一口喂给她。蘅芜在那板着脸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杜若不由心中一凛，坏了菜了，这俩貌似有点暧昧不自知！！！

杜若轻咳一声，随口问道，“如官家所说，梁家铺子生意很火爆，梁娘子怎么会拮据的连米面都吃不起呢？”

赵祯叹口气道，“首先，原材料价格上涨了，进货成本上升了，导致铺子利润降低。其次，梁家男人身患重病，用来腌渍果子的几种中药也是他平时服用的药物，价格上涨，日子反倒更艰难了。”

杜若摇摇头，说道，“原材料中也包括几款梁家用来救命的中药。这些中药价格上涨，然后呢？价格上涨会带来供给的增加。更多的人就会去种植这些药材，或者更积极的去山里挖药。然后，供应增加，价格下降。这就是价格从上涨到回落的整个过程。潮涨必然伴随着潮落！”

赵祯忧虑道，“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虽然价格会随着供应的增加而回落，但是需要时间，没等到价格回落，梁家的男人已经病死了。这不是涨价杀人吗？”

还有主动给自己身上揽罪过的！怪不得谥号“仁”。杜若耐心解释道，“不是价格在“杀人”。而是人们在通过价格在竞争稀缺的资源。同样的药材，既可以用来治病救人，也可以用来腌渍蜜饯。用来腌制蜜饯，就不能用来治病救人了。因为涨价，一个贫穷的病人可能因此吃不起药病死了；但是，因为涨价，带来更多的药材供给，在将来的时刻，更多病人的就有机会得救。毫不客气的说，同样的食物，用来制作猫粮狗粮，就不能用来制作给乞丐的晚餐。你用十个铜板买到它们喂狗，只能付得起八个铜板的乞丐也许就会因此饿死。但这是你的错吗？”

赵祯摇摇头，“这太残酷了。”

“残酷吗？价格的竞争，看起来是很残酷的。如果药品太贵，许多人会放弃吃药；如果医疗太贵，许多人会放弃就医；如果喜欢的文章是付费的，许多读者也会放弃阅读。但是要注意到的是：在所有的竞争方式中，价格，是最不坏的一种。”

杜若慢慢悠悠接着说道，“不用价格竞争，用什么方式竞争呢？官高者得？拳头大者得？貌美者得？当人们不能通过价格来公平竞争的时候，他们只会逼上梁山，拔刀相向，或者趋炎附势，勾心斗角，杀个你死我活。岂不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粪土金玉珍，犹嫌未奢侈。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苗疏税多不得食，输入官仓化为土。西江贾珠百斛，船中犬长食肉。食者定游手，种者长流涎……如果不采用价格的方式竞争，人们因为贫穷和饥饿而悲惨死亡就不再是故事，而会成为一种大规模的现象。无数的人们要么在饥饿中挣扎，要么在贫穷中生不如死的活着。”

“价格机制并不能保证每个人都避免因为贫穷而遭遇不幸，价格机制只是保证多数人更有机会获得资源。”

赵祯摇摇头，“不不不，这太残酷了。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杜若摇摇头，“官家，残酷的从来不是价格，而是资源的稀缺。资源总是不能够满足我们所有人的欲望。”

蘅芜埋头嵌着孔雀毛，随口说道：“当今社会的主要矛盾就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人总是要权衡取舍，而无法心想事成。毕竟人们都是能上不能下的，还有些选择性健忘：从长时段来看，自太祖以来，能敞开肚皮吃饭的时候也就不到百年，更多时期连闲时吃稀，忙时吃干，平时半稀半干，杂以番薯青菜之类都做不到。当然，人们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毕竟大家可能都不记得了。指南针、火药、造纸术、印刷术，就连太后刚推行的飞钱，如今已是四海通用，天经地义了，这就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而这个标准是不断提高的。”

赵祯若有所思，总结道，“物以稀为贵。根源不在贵，在稀！”

上辈子因为喜爱酸梅子酿成梁家铺子家破人亡，外祖父一直归罪于己。老子孔子的话，“欲虽不可尽，可以近尽也；欲虽不可去，求可节也。”连他们自己都只是口头说说，不信看看南子，逛逛老君山……偏偏外祖父终生严格约束自己内心的欲望，人间帝王过的犹如“苦行僧”一般清正自苦。此生颠倒重来，无论如何也要解开外祖父的心结，护得外祖父周全，让他随心所欲逍遥一世。杜若附和道，“梁家铺子若是熬过今年，等到明年后年新一茬的中草药长出来，就熬过去了。今年梅子贵如玛瑙，到了明年后年原材料价格只怕要慢慢下行低贱到泥土里，到时候哭的就是果农和药农了。”

蘅芜笑着道，“正是如此，果农和药农今年发了横财，明后年自然会扩大种植规模，到时候亏了本，自然又会缩小种植规模，就像钟摆一样，来回试错，慢慢达到一个供需平衡。官家有心在这管我穿什么戴什么，不如去约束下你的子民，不要贪多嚼不烂，自然有他们哭的时候。”

赵祯醍醐灌顶，宣提举常平公事进宫议事。转运使、提点刑狱公事、提举常平公事、安抚使相当于州（相当于今的地级市）以上的省一级官僚机构，分管财政、司法、储备粮食平抑物价、治安边防，所以合成四监司，分称则为漕、宪、仓、帅四司。但是这四个部门是相互独立的（提点刑狱和提举平常原属转运使下属，后独立出来）同级（省一级）部门。因为宋代借鉴唐末五代割据故事，防止地方做大，不希望设立省一级行政区，但是中央直接管理几百个州又有困难。所以将省一级权力一分为四，互不统属，既可以完成行政职能，又不会形成地方势力过大、权力集中形成对抗中央的割据能力。看小说，630boo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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