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玉流苏么?
活着的人,死去,已是不正常。
何况是死人。
死了的人,难道还会再死么?
(一)徐篆辛
月照水明楼。
月是上弦月,已将近月圆的上弦月;水是西湖水,已出芙蕖的西湖水。
水明楼外不远的花港柳荫里,有一座小巧的水亭,水亭里有一点颤巍巍的烛光。
烛光映着他们的脸颊,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如果有人遇到了麻烦,段情寻一定不会置之不理。但这次,他却真的不想去理会。
若是没有这封信,他早已将沫雪送回了家早已洗了一个热水澡,早已舒舒服服的喝着程老爷子窖藏多年的杏花村,早已吃着凉嗖嗖的渿花索粉。
可惜,这封信不但已送到他手中,而且还来的相当及时。所以他不得不坐在这冷清的水亭里,不得不面对着这个胜似冰雪的丫头。
这个人,他并不讨厌。但确实不怎么喜欢。
他很少去讨厌一个人,因为讨厌一个人是需要花费很多力气的。
他并不喜欢程沫雪。
而程沫雪非但不喜欢他,还很讨厌他。从她祖父带他来见她时她就已讨厌他。
现在这两个人彼此没有说话,沫雪在擦她的剑,千寻则望着月中的西湖出神。
程沫雪在擦的是一把短剑,然而剑就是剑,即使与匕首差不多大小,但匕首总归是匕首,永远也不如剑高贵,永远也不能在人前抬起头。
沫雪这柄剑,剑柄和吞口皆由羊乳白玉雕成,甚是美丽,只是在千寻所见的众多剑器里,这柄剑并不能算的上是一把真正的好剑。真正的好剑,不但要漂亮,更要有一种尖啸的剑气,剑气,就好像人的骨气,有大骨气的人才是值得敬佩的人,有尖啸剑气的剑,才是一柄名动江湖的好剑。
但无论怎样的剑,怎样的兵刃,总会得到主人的怜爱,这一点,就是第一次走进江湖的程沫雪也是如此。
因为,兵刃不仅是吃饭的家伙更是保命的家伙。
段情寻成名的时候,江湖上人人都在说一把刀。
斜风斩月刀。
段情寻的斜风斩月刀。
从没有人见过这把刀,见过这把刀的人都已作古,除了两个人:老观,苏明轩。
他们在等的这个人,并不知道自己已快成了圣人,并不知道段情寻恨不得他马上出现。千寻是个爱热闹的人,爱热闹的人遇见了程沫雪,自然很想找一个自己的朋友,免得被憋死。
这个人当然也不会想到,程沫雪的心底,也同样在期盼他的到来,他来了,总要比让她跟段情寻单独呆在一起的好,当然只要他不是另一个段情寻就好。
湖上,忽然有风吹来,风中隐约着荷的清香。
段情寻突然合上了眼睛,缓缓的深吸着风,嘴角已有了笑意。
当他特别舒服的时候,他总会这样做。程沫雪瞧了他一眼,利剑回鞘,这样美好的时刻确实不该有剑气。然而正当她也去感受这份淡雅荷香时,却见段情寻悠悠道:“好香的剑南烧春!”
剑南烧春?
水亭上也似刮起一阵风,白色的风,千寻伸了个懒腰,仰天道:“你来晚了。”
从亭上落下来的人,恰到好处又温文尔雅的一笑坐下来道:“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
段情寻闻了闻白衣人带来的酒坛,道:“仇家找上门来了?”
“那倒不是。”那人腼腆的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是遇到贺三川了。”
“贺老爷子?”段情寻来不急陶醉道。
“我来这之前,曾与他赌过一局,他是来还我赌债的。”
贺三川千里东来还赌债?段情寻呆住了。岷江盘龙贺三川,江湖上最懒最抠最会赌的贺三川会千里迢迢从蜀中赶来给人还赌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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