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淫娱乐圈这么久,顾昭华是真的很懂观众最喜欢吃什么瓜了。她那份音频剪得巧妙,着重突出了许红和顾家华想要吃绝户的嘴脸,并且把他们对朱航父女的蔑视加重音。什么“命不好生不出儿子”啦、什么“勾勾手指她就听我话”啦、什么“朱航是个老傻逼”啦……短短几分钟音频听完,朱航的脸色已经和他面前那块猪肝颜色差不多了。“草他妈的臭表子!”
朱航大喝一声,从耳朵里拔下耳机,猛地丢到地上,还踩了一脚。顾昭华为这枚牺牲的耳机默哀。还好是自己买的便宜货,几十块钱一副,为成大事不拘小节,这点小钱,忍了忍了。“你们顾家欺人太甚!”
朱航拔出刀,指着顾昭华:“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车间别的工人都走了,整个屠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朱航被气得怒发冲冠、理智全无,手握杀猪刀的模样着实吓人。可顾昭华依然坐在原地不动,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害怕似的。“朱厂长,我不是顾家华,把我打死了,这88万的彩礼,可能就要从您给顾家的赔偿金里面出了。”
一句话,差点没把朱航气死!他左右不是,站在原地喘了几口粗气,用刀尖指着顾昭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昭华用手指轻轻把刀尖拨开,直接点开另一段音频。“别急,听完第二段录音,您就会知道,我今天来是什么意思。”
她把音量调到最大,几声滋滋的电流声后,许红的叫骂和顾昭华的哭诉从话筒里传了出来。顾家人把女儿的青春卖给公司十年,只是为了拿钱给儿子买房。许红大吼着要女儿拿钱,理直气壮地要她“没钱就去卖!”
顾家华丝毫不顾及这是他的亲姐姐,堂而皇之地责问母亲,为什么当初不把她卖个更好的价钱。无数伤人的话从面前这个小姑娘的至亲嘴里说出来,她母亲和弟弟几乎不把她当做一个人,而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听着听着,朱航一个魁梧的大男人,眼圈都红了。顾昭华按下暂停键,表情没有什么波动,语气也很正常:“朱厂长,我来找您,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自保。”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88万不是小数目,如果许红和顾家华还对此心怀希望,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到时候,我会被家人再次出卖,而您的女儿和好不容易挣下来的产业,也会落入这对母子手里。”
“他们在想屁!”
朱航声音嘶哑:“老子就算拿刀把那小子砍了,也不会让他碰菁菁一下!”
真好。顾昭华低下头,小声吸了吸鼻子。想当初,她也有这样不顾一切爱着自己的父亲母亲,什么事都把她放在第一要位,而不是像现在,一无所有。她咬了咬下唇,重新打起精神来。不,还不算完全的一无所有!再抬起头,她又恢复到之前那副冷静平淡的表情。“很好,朱厂长,那我们现在的目的已经达成一致了。”
她站起来,走到朱航身前:“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但我还有个生意想和您谈谈,保证您稳赚不赔。”
“还有什么事。”
朱航的语气好了许多,毕竟他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在知道了顾昭华惨淡的人生后,他有再多的气也没脸对着这个小姑娘发了。顾昭华从包里拿出房产证,不顾朱航一身的脏乱血腥,将房本递到他手里。“这是许红当初把我卖给公司换回来的房子。我当时留了个心眼,所以这房子在我一个人名下,我是单人户口,从法律层面上看,如果我想处置房屋,自己就能说了算。”
顾昭华拿出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一一给朱航比对。“您听了录音,想必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需要钱,要把债务还清,要和公司解约,我想自由,不想一辈子被公司和许红控制在手里。”
她说话的语速渐渐加快,表情也变得有些急切起来。朱航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懂了顾昭华的意思:“你想卖房?你想卖给我?”
“不错。”
顾昭华点点头:“我打听过了,这房子是学区房,现在的市价应该在180万左右。我和朱厂长也算是一条线上的人,总价150万,我明天就能办理好所有的过户手续。”
朱航拿着那本房本,随意翻了翻:“是个好房子。”
他把房本还给顾昭华:“可是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说完,他结下身上的工作服,作势便要离开。顾昭华拿上自己的东西,不管不顾拦在他身前。“朱厂长,您怕是又忘了,您女儿和我弟弟正在热恋中。如果留下这房子,等许红和顾家华想起来,逼着我卖了,再拿走钱偷偷去找您的女儿,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一想到自己恋爱脑的女儿,朱航不免心烦意乱。“你这房子好出手。”
看着面前这倒霉丫头,朱航难得发了一丝善心:“你挂到中介去,讲讲价,说不定能卖个200万。150万卖给我,实在是亏本了。”
听到他这番话,顾昭华抿了抿唇。“我不敢害人。”
“什么?”
朱航一愣。“买这套房的人,多数都是为了让自己家孩子上学的普通家庭。等许红顾家华回来,发现房子被卖了,肯定会上门闹事的。”
她垂下眼眸:“他们无赖,我不能坑了别人家。”
听了这话,朱航半是心软、半是好笑。心软的是,这小丫头被家里害得这么惨,居然还保持了一颗良善之心,这种时候还为着不认识的人着想。好笑的是,她居然就这么大咧咧告诉自己,对!我不好意思坑别人!就坑定你了!他看着顾昭华,再次提醒道:“这房子,如果我买了,你的妈妈和弟弟,就得睡大街上了。”
顾昭华脱口而出:“您难道不想看他们睡大街上吗?”
听到她的话,朱航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摘下手套:“已经下班了,明天早上9点,我在房产登记中心门口等你,九点一刻还不来,我就走了。”
顾昭华猛地抬起头,显然没想到他同意得这么快!“你和你们家其他人不一样。”
朱航用干净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很不错,如果是我的女儿,你不会仅仅是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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