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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各执一词（第1页）

“那薛蟠公然殴死人命，却因其出身背景得官府纵放……《红楼梦》书中隐射官府弊政，诬蔑勋臣贵戚之家，将豪门内宅私密不堪之事公之于众，此用心险恶甚矣……”

岑长倩之前就曾弹劾过《龙门文摘》刊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这首诗煽动民意在陇西诸县抢粮饥民中广为传颂。

这次又把《红楼梦》中涉及到的官场弊政和勋臣豪门内宅的私密事作为依据，算是再一次对之前的参劾奏本提供了新的佐证。

其目的就是要证明，龙门杂志社的两本刊物的真实用意是“诽谤朝政”。

而且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上次参劾的奏本一提出来，就立刻遭到了一些后党官员的反驳，而太子一系的人都没有附和，岑长倩势单力薄自然被压制住了。

但是，这一次岑长倩刚刚提出参劾，立刻就有十几个太子党的官员附议，一上来就形成了一种人多势众的态势。

反倒是后党以李义府为首的这批人都不说话了……

就在群情汹汹之时，户部尚书杨玄麟站了出来。

“岑中丞，我记得三年前你在大理寺任上，曾经纠办过禹州皇商马家纵子行凶串联当地官府毁灭罪证一案……当时这起案子办结之后，禹州当地百姓还送了你一个‘岑青天’的名号，不知我记得有没有错啊？”

杨玄麟并没有针对岑长倩弹劾龙门杂志社的事发表意见，反倒是问起了一起旧案。

岑长倩在大理寺丞任职多年，禹州的案子是他为数不多的政绩亮点，自然是记得非常清楚的。

所以当杨玄麟问起这话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说道：“杨尚书说的没错，禹州百姓确实对下官有些……过誉之辞。”

虽然他很谦虚地表示“岑青天”的美誉有些“过”了，但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颇为得意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杨玄麟紧接着就说道：“《红楼梦》中所述薛蟠一案，其实和禹州案差不多，都是罪证确凿的情况下，当地官府贪赃枉法颠倒黑白，只不过书中被薛蟠打死的冯渊没那么好的运气，碰不到岑青天为其主持公道，反倒是遇上了个贾雨村……”

杨玄麟明褒时贬的一番话直接把岑长倩给说懵了。

看着哑口无言的岑长倩，杨玄麟冷笑着说道：“既然现实中我大梁确实曾有贪赃枉法颠倒黑白之事，又怎能说《红楼梦》中说的故事就是瞎编的，是别有用心？我倒是认为此书写出了许多旁人讳莫不言的真情实事，观之发人深省……其用意也并非诽谤朝政，反倒是针砭时弊，警醒世人！”

杨玄麟一人站出来反驳岑长倩等人，看着还是有些分量不够。

虽然岑长倩被他给问住了，其他人一时也没想到什么理由反驳，但上官仪在这时候站了出来。

“杨尚书，你说的不错……《红楼梦》一书，确实有些警世之效，但这并不能证明此书就全然没有谤毁之心。”

上官仪为了今天的联名弹劾，也是做足了准备的，他还特意找来了之前几期的西山杂志和龙门文摘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

“《红楼梦》这本书中所述宁国荣国两位国公府内宅之事，颇有些自揭家丑之意……我朝立国至今，勋臣贵戚豪门世家为大梁朝政永固，立下过诸多功绩，可书中将豪门内宅隐晦不堪的私密事公之于众，实在是有损勋贵名望！”

“如今民间广为传播此书，民众人人都在议论勋贵世家的错失，虽然老夫也认为其中不乏真实情事，但长此以往国朝根基必将不稳……陛下，此事不可不察，不可不防啊！”

上官仪的话虽然并没有完全替勋臣贵戚世家掩饰的意思，但话里话外却在明确暗示着一旦民众因为这本书对勋贵世家的不满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造成国家根基不稳……

这句话还真就击中了圣皇萧昀那颗多疑的心上了。

作为皇帝要坐稳龙椅宝座，最关键的还是要保证统治阶级整体的稳定。

虽然勋臣贵戚和世家门阀的势力扩张一直都是皇权隐性的威胁，但不可否认这些既得利益集团同样是整个统治阶级的中坚力量。

所以一直以来萧昀对门阀世家勋臣贵戚的实力，都保持着“时时敲打，不时笼络”的两手策略。

但是这种事讲究的是一个平衡，而且每一次打击都不能伤筋动骨损及根本。

而现在上官仪把《红楼梦》这本书对统治阶级的强大破坏力给揭示了出来，按照他的说法，如果民间百姓对豪门世家勋臣贵戚的反感和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必然会引起整个社会的动荡。

从这一点上来说，岑长倩提议要封禁这两本刊物的意见就不得不作为一个选项了……

可就在萧昀思虑了片刻准备开口的时候，坐在一旁居于幕帘之后的秦月茹却抢先发话了。

“太傅此言……或许言过其实了吧？刚刚杨尚书都说了，《红楼梦》只是一个小说故事罢了！平日里街谈巷议的传闻故事比这离谱的多了，本宫也没看到有什么人把这些当回事。怎么现在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把两本杂志视为洪水猛兽，不惜群起攻讦？”

秦月茹在幕帘后面朝着萧昀使了个眼色，随即轻描淡写地说道：“此事暂且搁置，看看再说……退朝！”

自从双圣临朝听政的制度正式确立之后，平时萧昀基本上只是坐着听听，一般朝政事务都是秦月茹一言而决，所以今天秦月茹说了一声“暂且搁置”，虽然上官仪岑长倩等人依然心有不甘，但既然都宣布退朝了，他们也就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只是，退了朝之后，萧昀回到后宫却是第一时间对秦月茹问道：“月娘，《红楼梦》这事，朕觉得太傅所虑也并非毫无道理……”

“陛下！我也没说他说的没道理……可凡事不得三思而后行，总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否则还要您这个皇帝做什么？”

秦月茹撇了撇嘴，仔细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理由，听着她的话，萧昀原本开始偏向的想法又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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