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椿的这件事,老被同事们埋怨,伊椿你傻不傻,那小子多半就是跟那女的唱双簧的,再说你挣得也不多。
伊椿不争什么,她相信那只有力而又无奈的手,相信那双坚定而又有泪光的眼睛。
三个月后,她收到了他的信。那封信,在机器轰隆的车间她偷空读了两遍,下了深夜班捧着在蚊帐里又读。他说学校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了,他已回去。他的每个字都是那么漂亮,两页,12个段落,1105个字。伊椿不困,趴在被子上开始回信。
也写了两页,有三个词她拿不准到底用得妥不妥当,便空出位置,天亮了跑去买回一本字典查清楚是对的才填上去。末尾的祝语,也费了老劲儿,总觉得这句不够,那句不实在,最后写上祝你什么都好,她一门心思地觉得“一切”没有“什么”来得宽阔。
因家里条件不好,她只读了技校,然后就来棉纺厂了。信寄出去后,她总不安,怕自己所学不够,信里出错,让读大学的他笑话。
很快他又来信,比上次更长。她把信都枕在枕下,渐渐地枕头一层层变高,梦和甜蜜也一层层变厚。
他的大学在城北的山坡上,与她的厂就是整个城市的距离。
那天发薪,她坐两个多小时的车去他的学校。等到午饭时间,可是远远地她看到他和一个女同学在说话,他笑得很好看,女生也好看。她的心很快落到低处,躲进旁边的书店,买了本杂志,将东西托付给那里的小姑娘。
她叮嘱自己再也不要去,可到下一个发薪日,她共收到他四封信,一周一封。到底,她还是又去,还是将东西托别人带给他。
他终于找她到厂里。一把抓住她的手,在他眼神的心疼和责怪里。她的心里也开朗了,原来在他的眼里,他们是平等的,他从没有觉得她卑微、不够好。
那以后,他如同是她的神,不管什么只要是他说的,她便会听,她告诉自己,要一直对他说好。
三、
关忱毕业了,他说伊椿,我先去南方闯。她说好。帮他收拾行李时,她偷偷地往书里夹上五百块钱。
两个月,都没有他的消息。宿舍里的女伴,开始给她介绍男朋友。她不答应,她们便想办法将她骗到约会的地点然后借口走掉,可是很快,她总又会逃回来,俯在枕头上静静地不说话。
终于有一天,他打电话到车间办,他说伊椿我今天才看到。
她屏住呼吸,清晰地听到他夹杂在街头闹声里的气息声,她听出他的心跳,听出他身后的车过了一辆又一辆,她甚至还听出他过得还不错,最后她也听到他在哽咽。
她轻轻地说,我是不想你再遇到心肠不好的房东。他终于又说话了,这回却是换作她哭了。他说的是他爱她。
回到清花车间后,她第一次觉得那一团团的原棉,是多么的美,就像她心里的幸福。就连平常总觉讨厌的藏在棉花中未被脱出的那几粒棉籽,也是精致可爱的,她将它们收集起来,放到工装口袋。
日子一天天被她幸福的心期待着。
那些女伴相继都结婚了。她们一个个从那个八人宿舍里搬走,走的时候都会抱抱,劝她不要傻等,差距那么大。
再以后,又进来七个小一拨的女孩,她们张扬极了,敢说敢做,敢维护自己,敢伤害别人。有次她们以为她在晚班上,便在宿舍里大声议论她的土,像是研究一个重大课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就是发霉也没人要的老处女。
她躲在蚊帐里,眼泪放肆地流,枕下的那些信,已有三年再也没增高过。日子把孤单过得越来越稠。关忱先前给过她的两个手机号码,打过去,总是空号。
唯一的安慰就是,宿舍楼无人去的天台上她种的花,每年都应季开放了。
四、
伊椿27岁的生日,她忘记了。那天她上了白班,又答应替人上晚班。
再下班时已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她拖着困极的身体去宿舍,脸上却有别人不懂的笑。这次她从原棉里清出很多棉籽,工装的口袋都鼓起来了。
刚到宿舍门口,却听见有声音说,伊椿来了。她抬着沉沉的眼皮,好像看到关忱了。她揉了又揉眼睛,还是他,却还是不信。
直到她掉进了他的怀抱,直到关忱在耳边说,伊椿,我回来了。
他已是成熟的男人了,他抱着她,捡着她头发上的飞絮说,伊椿,我们结婚吧。
她听了靠在他的肩上一动不动,许久,才笑着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他再叫她时,她不再应,他轻轻移开怀抱一看,她竟然睡着了。几年的无音讯,她半个字也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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