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又道:“你要不跟我回星洲干吧,重整你们陈家的往日荣光。”
钟逾白闻言,指腹轻轻摩挲杯面,淡道:“我已经不是陈家的人。”
李达微笑起来有几分温文,他跟钟逾白很熟悉,说看着他长大也不为过,于是说起旧事很坦荡:“那你是哪的人?钟家的?”
钟逾白缄默许久,嘴角扬起一个枯涩的弧度:“或许吧。”
“听松堂瓦解这些年,我一直在托人打听帮里那几个马仔的下落。我仔细想了想当年的事,还是觉得你母亲自杀的可能性大一些,一是因为溺亡,二是那些人确实不是冲着要她命去的,否则不至于劫船,很显然是想绑架。你二哥很大概率不知道她掌握了多少消息,是为探探底。”
李达突然化身侦探,眉目紧拧,说:“如果是自杀,她应该不会什么都不留下就走的。”
钟逾白听得倒是很平静,好像事不关己,他蒹起一块牛肉,发现太生,又放下了牛肉和筷子,静悄悄望外面的水面。
只是说:“顺其自然。”
李达不是个善于照顾人的情绪的叔叔,一见故人就忍不住开始侃侃而谈:“我跟你妈妈从前的交情很深,你跟她真的很像,形似神也似,所以不管隔多久,见到你都觉得亲切,好像她还在人世。
“这件事不为你,是我自己也想知道个结果,所以才一直调查。你这边呢,要是有任何的困难,或者变动的想法,都可以找我。
“花要长在合适的土壤上,但你生在钟家,这么多的身不由己,也难称得上合适?”
钟逾白听完,没有给明确答复,只微微笑说:“多谢,李叔。”
他波澜不惊,没泄露丝毫的情绪转折。没接他好意,也没叫他别多管闲事。
饶是李达大他一轮,也难说看得透这个人。
李达这才微微意识到,原以为伤心事过去多少年,已经掀了页。现在看又不全然如此。沉默是对悲伤最深的隐藏。
钟逾白没吃一口东西,喝了点酒。
他放下酒杯时,再去看高楼之下,一条鲜艳的红裙引他注意,她在登游轮的阶梯。
钟逾白微弱一笑。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了,但是李达看到了。
很神奇,刚才他说那么多,他都隐藏好表情,这会倒是笑得挺开心,因这好奇,便也随他视线往下面望去。
原来是在看一个小姑娘。
在看到十米开外,跟过去的钟珩时,钟逾白眸色滞住。
他想起今年过年时,找他聊过一回,问他是留校还是出国,钟珩给他的答复模棱两可。
那个时候他对钟珩尚能容忍,他一直觉得这个人的存在属于有点麻烦,但无伤大雅。
不过这会儿看见这样一幕。
辽阔的视野里,人来人往,偏偏这两个人像钩子,将他视线缠住。眼见钟珩脚步渐快,要跟上前面的女人时,钟逾白刚被红酒润过的嗓又变干涩,吞了一吞。
没多久,小局结束。
钟逾白说抱歉的话:“担待不周,如果李叔明天还有闲暇,我再陪你四处逛一逛。今晚就失陪了。”
钟逾白一边说,一边整理衬衣袖口,将堆叠的袖抻平,系好。
眼见他要离开的架势,李达问:“急着有事?”
钟逾白微微颔首,推开凳,起了身:“小事。”
甚至多一句解释都没有,他稍稍加快步伐往前,虽然没到慌忙的程度,但对他这样一向从容周整的人来说,这表现十足有些失措。
钟逾白说着小事,李达却感觉他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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