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来了你要的花,兹塔拉多特尔。你喜欢吗?」
赛提尔看了他一眼,接着伸手接过那束花。
经过希雷特之手,剧毒的尖刺已不復存在,白色的柔软花瓣层层缠绕着花芯,散发着莹润的光芒──他看见的爱情之花是朵洁白的玫瑰。
赛提尔讥讽地提提嘴角。
希雷特偏头观察那像石像一样冷硬的面容,伸手轻抚他僵硬的脸庞;对方彷彿毫无所察,盯着那束花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你想利用它做什么?」他问。
赛提尔收回花朵上的视线,转头望向他。
「研究。」他简短地说,盯着他一会又开了口:「你也该找些事情来做,别老盯着我。」
「我现在没办法考虑其他事。」希雷特轻声说:「你搅乱我的内心,罗密欧。望着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再也没有自己能够存在的空间了。」
赛提尔没理他。他将花收进床底,然后走向书桌,自顾自地在纸上编织起法阵。
恶魔一如往常地坐在他身旁,专注地凝视他的侧脸。
封锁他魔力的枷锁类似一种诅咒,由他而起的诅咒──既然是经由自身魔力所激发的咒语,解咒过程会容易许多。
如果说黑魔法融合了黑暗之神凯德因的赠与,白魔法部分来自光明神兹坦德奥的恩赐,元素法术凭依自创世神艾希达拉诺的首肯──那么秘系法术就如同直接受魔法之神利茨的管辖般,是最能体现法师价值的法系。
魅惑法术、幻像法术、隐蔽术、传送术、解咒和转换,这些秘系法术的成功与否常取决于法师本身的资质,也是最难以入门的法系,因为它直接挑战了眾多创世神立下的规则;根据龙族的传说,万物皆由艾希达拉诺所创,真正的祕系材料少之又少,据说那是利茨留下的结晶孕育而成。
兹塔拉多特尔就是其中之一,由幻像魔法凝聚而成,藏在幽深的魔界,在人间是传说般的存在。
对于法师而言,那朵花无疑是个加强意念的绝佳增幅剂──幻像魔法是心灵控制的一种,曲解认知、让人相信自己所想为真,但若应用不当将会导致发狂,终身浮沉于虚幻之中;一体两面,任何好事总是伴随着风险,在这方面赛提尔从来不害怕挑战──尤其是他再无退路的时候。
赛提尔盼了好一段时间,才盼到恶魔下一次出外的时候。他特别交代了一堆自己所能想到的稀有材料,为了让希雷特晚点回来;这一次,恶魔为他准备了五餐份量的食物,大门关上时赛提尔大大松了口气。
他衝回房间,把床底的施法材料翻出来,然后掀开地毯,以切碎材料用的小刀在下面的石板上刻下脑海中规画已久的法阵。
意念,那是一切魔法的起点。编织复杂的法阵、排除其中的矛盾及错误,这些都难不倒他;他所需要的是心无旁騖的专注与决心。
他花了一段时间刻好那复杂的图样,接着他抓起小刀,咬着牙在手臂割下又长又深的伤口;鲜血伴随蕴含其中的大量魔力流入符号沟槽,与被研磨成粉的魔法石混杂在一起,流过整个法阵。
他手持法杖,轻声念咒。法阵中的血隐隐骚动起来──儘管不能驱动自身魔力,上古神祇授予的咒语仍与他血中的力量连结,接受了他的资格;中央的连结法阵很快被啟动,鲜血中的魔力成为印记,法阵将服从来自鲜血主人的指令。
「吾乃利茨之臣。」
赛提尔站在法阵中央喃喃自语。来自上古的语言本身具有魔力,但只有天赋异秉的人能驱使它发挥效用──只有被魔法之神认可的人,才能行使这样的权力。
「咒缚解除。禁錮不再。桎梏皆无。吾主之力回归。」
法阵一角的洁白花朵隐隐发光,被血染红的魔法石粉缓缓流动。
「咒缚解除。禁錮不再。桎梏皆无。」
「咒缚解除。禁錮不再。桎梏皆无。」
体内沉睡的力量狂譟起来,疯狂衝撞着找寻出口;血自伤口急速溢出,沿着手臂不规则地攀爬。
「──吾主之力回归!」
话语落下,法阵中的血溅散开来。赛提尔睁开眼睛的同时,一抹火焰自他指尖倏地燃起。
他缓缓绽出一个微笑。
歷经四十多天不能施法的日子,他总算找回了自己的魔力。
他望向那朵兹塔拉多特尔──失去美丽而惑人的外貌,被法师看破幻像的爱情之花毫不起眼,有着细小的白色花瓣,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野雏菊。
赛提尔伸手在口袋中翻找,拿出那张空白的纸条──从麦特的记事本中找到的纸条,它被细心埋藏在那里,一定带着什么讯息。
赛提尔持杖轻声念诵咒语。
繁复的花纹自白纸上浮出,高级魔法石结晶以及法师之血代替死去的麦特维持隐藏法阵的运作;那并不是个困难的法术,但被精密设计。法阵层层叠叠,一环扣着一环,稍有不慎就会全然崩塌,只有人类法师知道如何拆解。
那显然是为了恶魔而建立的──希雷特肯定曾为此伤过脑筋,但仍让他的遗物连同法术完整保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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