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疼又酥又痒。两人同时退开一步。这一步让安常彻底退进了雨幕里,而南潇雪被拢进了灯笼的光影间,她俩是平视的关系,可黑暗让人的视线仿若带了仰视。世人眼中的神女凝眸抿唇,脸上深浅不一的绯色是古人打翻在雪地的燕脂,只是那色泽怎么穿越了时光却更显浓郁,往南潇雪的太阳穴一路蔓延。安常已能从南潇雪的眼底看懂凉薄了,可这时沁润的水光遮掩了一切化为旖旎。墨色的瞳仁映着雨夜的一片黑暗,可其间最中央的位置还藏着一个她,再往下两指是那颗最勾人的泪痣,在灯火下灼灼。安常心里的那一抹朱砂红被点燃,此时的南潇雪与她幻想的青釉瓷瓶完美重叠。若那瓷瓶真有魂灵,便该是这样,又高洁,又旖旎,又冷薄,又深情。她是一切矛盾的代名词。是一切不可能冲撞出的美丽。而安常心中的害怕也在那一刻到达了顶峰——她对南潇雪的愤怒大概来自南潇雪看她看得很准,她的确胆小怯懦。她渴慕美,也畏惧美,她深知美一旦真正活起来,便似有了自己的意志,彻底脱离创造它的人之掌控。譬如现在,是她先吻了南潇雪,也是她先不能承受,极致的美会激出人心底最深的卑怯,这大概也是世所常见“美女恐惧症”最深层成因。而恐惧的一种外化表达便是攻击。“我就是这么讨厌你。”安常听到自己清冷的声线说:“而且,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她转身便走,逃开了她无法面对的极致之美。南潇雪回到酒店,与商淇对了明日的流程。商淇瞥了她一眼。“怎么?”“你今天话很少。”“我什么时候话多过?”这倒也是。商淇走后,南潇雪去洗了个澡,擦去盥洗镜上的水雾,倾身凑近,微微启唇。一愣。她固然是为了瞧清唇上的小伤口,可那也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那副媚态。伤口凝成一个小小凸起。她舔了舔。还挺疼。安常回到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给毛悦发了条微信:【睡了么?】毛悦:【没呢,怎么了宝贝?】安常:【我想问问,你初吻是什么时候?】以前尽是毛悦陪着她谈恋爱了,她还真不太了解毛悦的感情生活,毛悦自己也总神神秘秘的。毛悦直接一个电话给她打过来,语气激昂:“宝贝,你终于又萌动春心了吗?”“谁啊谁啊?现在宁乡还有跟你适龄的姑娘么?”安常顿了下。毛悦顿悟般嗷了一嗓子:“我懂了!宝贝你放心,我这人一点偏见都没有。”安常:“你懂什么了?”毛悦:“真爱面前年龄不是问题,现在老少配多着呢,你也别有什么心理压力,跟姐们儿说说,你那位是舞剑的还是练太极的?”安常:“……不是这么回事。”毛悦:“不是啊?那宁乡还有跟你适龄的姑娘么?你那同事?可每次听你说起她没觉得你对她有意思啊。”安常:“不是她。”“要真是老少恋你也别不好意思承认,宝贝我跟你说就你这颜值,至少得找个广场舞领舞。”安常:“……真不是,而且你别激动,我没对谁动春心。”她只动了春梦。春梦和春心可不一样。春梦是贪恋是渴慕是黏腻暧昧一如这季的梅雨。春心是悸动是羞涩是想触碰又缩回的手。她很清楚自己不喜欢南潇雪,她讨厌南潇雪极了,她只是一个在破庙里修习的愣书生,被皮囊姣好的妖精迷了心窍。毛悦:“你没动春心问什么初吻?”安常:“我就是问问,你初吻是跟谁?主要你也从来不提你的感情生活。”“你要是真想知道,其实我的初吻是跟我初中英语老师,御姐一枚,可美了!”安常下意识的“啊”了一声。这句话信息量太大,她性子慢,老旧的大脑处理器需要高速运转——第一:“你也……不是直的啊?”“我从没说过我是啊。”“我们都是同类人,你有什么好瞒着我的?”“我不是为了性向而瞒你,是为了坎坷的情路让我到现在还是母单而瞒你!”毛悦哀叹:“我看起来这么花蝴蝶,好意思说自己母单么?”第二:“初中……老师?”“嗯,我自己补习的时候,趁办公室没人在人家脸上偷亲了一下。”“亲脸啊?”“亲嘴……”毛悦忽然忸怩了一下:“那多害臊啊。”安常笑。“你也别嫌我纯情,你不也一样?”毛悦哼一声:“你以前那恋爱跟谈了个寂寞似的,有本事你倒说说看,初吻到底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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