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怜蜷缩起了身子,将自己淹没在被褥之中。“喂,阿怜。”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而非鸟鸣。“你睡着了吗?”是小鸟开始伪装出人的声音了吗?是为了骗她打开窗吗?五条怜猜不出答案。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有点不耐烦地说着“你肯定没睡”,她才可以确信,这就是真正的他的话语没错。推开窗。五条悟站在他的窗下。“走吧。”他说,“带你去个地方。”“……去哪里?”五条怜不太自在地拢紧了外套,“现在是半夜。”“是秘密。快点来吧。”他拉着五条怜的手,把她从窗子的那头拽轻轻了出来。“本来也不想带你去的,但你今天下午带着小鸟来见我的时候,那副想哭却哭不出来,只呆呆看着我的样子实在是太怪了。”走在前头的他,回头对她说着,咕哝的话语怎么听都像是抱怨。“说真的,你要是哭出来了,我倒也无所谓了。不哭才最麻烦啦。”五条怜不解地眨了眨眼,有点懵:“可我平时都不哭呀。”“所以才说不哭最麻烦嘛。”“哦……这样呀。”还是没听懂,但听不懂应该也没关系。五条怜心中的疑惑已经足够多了,多到几乎撑满了所有思绪,她转不动大脑了,干脆果断地中断了思考,跟在五条悟的身后,与他一起穿过狭窄的后门。年老的仆人也站在门旁,似乎就是在等待着他们。这仆人是她眼熟的。印象里,他一直跟在五条悟的身边,先前也曾见过他侍奉家主大人。也许他本来就是家主大人的仆从,之后才去往五条悟的身边。在怜看来,他总是很死板的模样,永远恭顺地低着头,穿一件深色的和服,用布带缚起宽大袖口,眉毛也是浓密而规整的三角形,今晚却格外不同。和服不见了,他穿着一件红色宽大的上衣,背后印着乱七八糟的花纹。光秃秃的脑袋上多出了帽子,写着“staff”的字样。前不久的课上老师还教了这个词,她记得是“工作人员”的意思。那垂低的头颅,在今夜依旧压低着,显得惴惴不安,不停问着五条悟“真的要去吗”“那里可能很混乱”“我这是担心悟少爷”之类的话,未曾在她的身上落过半刻的视线,如同未曾见到过她的出现。对于这些絮絮叨叨的话语,五条悟半句也没有应。被问得烦了,索性都来一个恼怒的目光。絮叨声就此停下,他们走在凌晨无人的小路上,跨过通往地下楼梯前的灯牌,霓虹灯光在发梢的边缘镀上一层鲜艳的光泽。“livehoe”,灯牌写着这个词,五条怜看不懂。老师还没教这么难的词呢。顺着楼梯向下,渐近的乐声几乎能够撼动红砖铺就的台阶。在尽头的沉重黑门前,站着两个瘦弱的青年,看起来像是看门的安保人员,实在不怎么威严的模样,但拦起人来倒是有些可怕。五条怜下意识缩到了五条悟的背后,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才好。在短暂的几个瞬间里,她已经想象出了八百种糟糕的可能性,由此诞生出的后悔让她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跟着五条悟走了。毋庸置疑的是,她一直都是相信着五条悟的,坚信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做出糟糕事情的家伙,但……“嘿,小孩子可不能带来这个地方!”其中一个瘦弱青年嚷嚷着,说着弹舌的关西腔。……是小混混吧,这人?五条怜恐怖幻想之一的可能性好像要实现了。“抱歉抱歉,其实是这样的。”老仆人点头哈腰,可怜巴巴地阖起手掌,说,“这是我家的孩子,家里现在实在是没人能照顾他。我担心他一个人在家会出意外,正好我今晚值夜班,所以就带来这里了,想着至少能照看一下……您也知道,最近葛饰区乱得很,能通融一下吗?真不好意思,总给您添麻烦。”紧接着,他又绘声绘色地说着自己的不易,可怜的模样简直要让人动容了,好像他真的是个为了讨生活而不得不将年幼的孩子带到这种场合的辛苦男人。他明明是五条家的仆人呀,什么时候生活不易了?五条怜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大脑还是晕乎乎的,只有小鸟的叫声而已。许是被说动了,两个青年流露出了一点不忍的情绪。“这个小姑娘呢?”刚才发话的人说,“她也是和你一起的吗?”“……呃。”他似乎愣了愣,这才回头看下五条怜。帽檐的阴影藏起了他的神情,她无法知晓他究竟是怎样看着自己的。在数秒的沉默后,他才点了点头,支吾的话语大概是为难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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