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云洲独自一人站在拱门前,凝望着这一幕,目色深处,说不出的漆黑汹涌,沉默良久,短促的冷笑了声。他是十一,那我是谁?寒意入宴的进口,闻锦同赵屿再度相遇,一路随在了太后身侧。太后和蔼问起赵屿议亲之事,赵屿干干笑了笑,声称还未选中,目光瞟过一旁的闻锦,瞪她一眼。闻锦无辜地转过脸,假装此事与她无关。后方的妃嫔将这仙童般的两人着意看了看,同旁侧的姐妹低声调侃:“也不知是不是我错觉了,看他俩这么站一块,竟还挺像一对兄弟,尤其是鼻尖到嘴这部分,一个模子似的。”另一位妃子听了,朝着赵屿望了望,追悼般的叹息,“小王爷算是这几个孩子里,样貌最像先帝的了。”那调侃的妃子颔首,看向闻锦,悄言猜测:“小公子如此得太后娘娘垂青,估摸也有貌似先帝的原因吧。”“先帝生前同太后娘娘情深意重,娘娘难以忘怀,实属情理之中。其实,小公子的性子也挺像先帝,温润如玉。”“小王爷的性子则像太妃一些,不过当今官家的性子也很温润。”“可惜官家的样貌,没有那么像。”那妃子笑了,“这么说,这三个孩子,反倒是小公子最像先帝了。”闲话一路,不知不觉,抵达戏台前,众人依礼入座。闻锦坐在太后身边,听着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唱起,目光无意间掠过百官席上。只见绿衣郎里,宋蔺落座其间,斟酒自酌。一场戏下来,她见他足足喝了四五壶,仍未有停下的趋势。闻锦脑海里不禁回想起那日在宋府吃饭,宋伯父闲聊提及宋蔺不擅喝酒,还请她以后与他同席时,能替他照顾着些,别叫人把他灌坏了。闻锦悄然召来王都知,拜托他过去将状元郎桌前的陈酿换成果酒。王守仁和善前往替换,宋蔺并没有拒绝,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眸冷睨而来。闻锦顿了顿,感觉他好像在瞪她,再一细看,男人已偏过了目光,未再涉足她这厢一眼。闻锦有些困顿,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做法。她这么做,是好心吧?怎么感觉不被待见了。--宴毕,众人散出皇宫。闻锦打道回府,已经夜色阑珊。她身有酒意,面色桃红,却没有着急洗漱。微醺的脚步尚有几分章法,走入了旧主人的卧室。她坐在他的案桌前,点燃一盏小灯,隔着堆山码海的案牍,静静望着眼前鳞次栉比的书架。他屋里的摆设,她不知道怎么动,便一样都没动过。保持和他走的那一天,一个模样。闻锦出生于正月十五,今日,四月十一,是晟云洲的生日。刘曜说晟云洲自小列入刘家长女名下,顶替着刘大娘子实已亡故的孩子名分,从小过得就不是自己真实的生日。她现在也不是。可她不是没得选。但既已信守承诺嫁给了他,她觉得自己理当照顾好他的母亲。闻锦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心绪,从八岁到十八岁,所有女儿家情窦初开的年华,她满脑子都是欠他一份报答。为了报答,她真心实意想做他案几前的红袖添香,花了十年的时间去学他会的东西,去了解他。以至于这个男人,在她的脑海里存在的太长,偶尔有时候莫名想他时,她已经分不清是恩还是爱。屋门吱呀一声。海棠听闻闻锦喝了不少酒,亲自为他熬了一盅醒酒汤,给他端了过来,“小公子喝一点,会更好受些。”闻锦身躯有些发软,脑袋尚且清醒,静望了她一会,扶着椅上的扶手,略坐直了腰,“周姐姐,你的琵琶呢?”海棠愣了愣,“在屋里。”“可以拿来给我看看吗?”海棠有些疑惑,但见少年目光诚挚,颇有期待,抬手将醒酒汤放在了桌前,回身将琵琶抱来。闻锦抚上琴面那几枝料峭的春花,“我曾听舅舅说,周姐姐和晟相是知音?这琴面上的画,正是他画的?”海棠顿了顿,淡然回答:“是承了相爷的好意。”花神的真实身份,极为隐秘。连素日与晟云洲最是要好的刘曜,只知海棠同他是音律上的知己。闻锦少年般的好奇:“周姐姐是怎么认识晟云洲的?”海棠:“都是通好音律之人,以琴结识,也是相爷看得起奴家。”“周姐姐曾也是教坊司的人吗?”“不是,奴家少时家道中落,沦为贱籍,也是运气好,遇到贵人,给我赎了身,现在,只是个普通的乐师。”闻锦望着琴面,沉吟良久,微微笑了笑,“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这花,确实衬你。”[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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