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觉得海日古说的是十足的道理,但身为左贤王的儿子、父汗身边的功臣,听闻的事情比自己这个目前无所事事的小王子要多得多,但他自身留个心眼总归是好的。想了良久,勃律直起腰身道:“那我这边还是依旧做好部署,应对不测……其他的还要继续劳烦表兄了。”翌日一早,阿隼醒来的时候是在勃律的帐内。他昏昏沉沉的从地上的毛毯上起身,摸了摸身上还缠着纱布的伤口。外面雪还在淅淅沥沥,白晃晃的光透过帷帐的窗帘照进来,洒在燎炉旁边的地面上。阿隼蹙起眉头,缓慢地穿好衣服走出去。将将掀开布帘,他就瞧见了旁边拴马的草原男人。符燚听到声响回过头,惊讶的发现阿隼生龙活虎地站在那里,正静静瞧着他。“现在已经巳时了,金乌都高挂空中了,你起晚了。”符燚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反手拍了拍乌骨结实的脖颈,而后用中原语对他说:“跟我来,你今天有事情要做。”阿隼环头打量了眼四周,发现周围奔走的都是穆格勒人。于是他没动,站在原地问:“他们呢?”“什么?”符燚蓦地皱起脸,高大的身材因为不怎么精通中原语而露出不知所云的表情显得略微违和。阿隼一默:“和我在一起的那些中原人呢?我为何没见到他们?”符燚这才明了地哦了一声:“你是跟在殿下身边的奴隶,跟他们不一样,自然待得地方也不一样。”他瞧见阿隼眼中的戒备,不耐的啧口:“我告诉你,你在勃律身边就老老实实的,那些人用不着你操心,要杀我昨天就杀了,哪还留到今日。”“现在,跟我过来。”符燚骂骂咧咧地再次迈开步子,这次阿隼仅仅是盯了他片刻,便抬起脚跟跟了上来。他们绕过勃律的帷帐,穿过圈马的棚厮和堆积的杂草木柴,来到了边缘处的一圈小桩前。符燚在离小桩还有几步时停下脚步,侧了侧头示意阿隼看过来。“殿下说了,你就负责把瓦纳它们照顾好。瓦纳舒服了,你日子也过得舒坦些。”视线前面被一座座小桩围起来的片大地儿里,正蜷伏着六匹狼。它们枕在积了雪的草地上,正阖目打着懒洋。阿隼注意到,其中有一匹的毛色与其他几匹并不太一样,颜色更为浅淡,耳朵上还有裂口,似是经历了百战留下来的创伤。听到有来人的脚步声,那匹浅淡色的狼晃了晃耳朵,随即睁开一双犀利的狼眸。似乎是见对面有熟悉的面孔,它放心的再次闭上双眸,换了个姿势重新枕了下来。“喏,那只就是瓦纳,是殿下的心头血。”符燚指过去,阿隼发现指尖落着的地方就是那只方才有了动静的浅淡毛皮的狼。“你在这照顾好了,顺顺毛皮喂喂生肉——若是怠慢了,午时殿下过来瞧见你怕是能将你沉入穆勒河底。”“这些狼很珍贵?”阿隼皱着眉,忍不住问。符燚嘴角一扬:“自然,瓦纳是殿下从小养到大的,是草原的狼王,更是心头宝。所以你可千万照顾周全了。”阿隼盯着面前被木柱围着的狼沉了音。符燚又交代了几句,正要转身离开,忽地听见中原人开口:“他呢?”“他是谁?”男人临走又是一愣,摸不着身侧这中原人古怪的言语。他看见对方淡然瞧过来的目光,骤然反应过来,随即冷笑:“你是奴隶,怎能直呼其人——你要叫他殿下。”阿隼的目光沉得更甚,他抿抿唇瓣,偏头磕磕巴巴地再次问出来,似是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殿、殿下……在哪?”见面前这中原人忍声吞气地模样,符燚顿然觉得一阵玩味:“你一个中原奴隶,何来的权利问殿下的行踪?可笑至极。”阿隼眯起眸子瞪向他,静静听了这男人笑了几声后,忽然脱口出来一句符燚听不懂的话。草原男人一愣:“你说什么?”阿隼拿着一双藏着嘲讽的眸子瞧他一眼,呵一声后什么也没说,卷起裤腿就要往狼圈里迈。符燚见他那副有勇的架势,眼角一抽,忍不住扯住阿隼的衣摆:“你着什么急?急着进去喂狼吗?”阿隼往前一迈没迈动,转身盯着衣角上那只手掌,随后目光移到符燚的面上。他沉着面孔反问:“既然是殿下的命令,你此刻又为何拦着不让我进去?”符燚瞧着阿隼凛然的模样突然慌了,他僵硬地扯动嘴角,蓦然收了手朝他飞快地挥了挥:“进去进去,赶紧进去,照顾不周唯你是问。”他心虚地搓搓鼻尖,临走时还一步三回头地往后瞧着阿隼,生怕这中原人被狼活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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