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听到了军帐边响起得极细微地吸气声,只是没人敢出声,似乎都被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骇懵了。不说他们。就连姜瑶身边的暗卫,也被老首领折腾得愣在原地未能阻拦。“……”哎呀。这家伙。姜瑶笑意渐深,腾出手来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在哄某种受了伤找主人安慰的犬类。“好吧。结束了。阿让。”◎再见宇文执!◎开阳八年初。燕京城破,同年靺鞨遣使臣见赵长公主姜瑶,两国协约,靺鞨纳岁贡于赵,并以溯河为界限,互不侵犯。自四十年前赵国先帝一统南州十六国起的南北之争,就此划上一个休止符。而燕京城破那一日,守城的穆元吉向皇陵方向叩拜九首,终着官服自缢于皇宫后山的树上。寒鸦站在枯枝上,十日未曾离开,却也没有啄食他的尸首,为昔日的旧族唱响了一首哀歌。……冬日很快就过去了。其实按照先朝的做法,前朝皇帝鲜少受杀,而多是软禁起来,甚至在礼崩乐坏前,还有可能封一个名义上的王爷,放在某不重要的位置上安置着。但姜瑶并不打算留他一命。王都损毁得不算严重,士卒已将此处翻整过了,姜瑶走进院子里时,宇文执正在梅树下煮茶,一身蓝锦蜀绣,飞燕还巢,文雅温润,很熟悉,是她从前夸过,他常穿的那一身。“阿瑶。”见她来了,他仍是带着浅淡的笑意,自动略过了她身边持刀默然的聂让,仿佛不知她的来意。姜瑶从容坐在他对面,非是战场,两人相对便多了些许平和。下人拿了弈棋来,摆在他们面前,宇文执掂了掂棋子,随意抓了一把,偏头向她:“陪我再下一把吧。”姜瑶也不忸怩:“单。”摊开之后,刚好七个,是单。宇文执似感慨:“阿瑶运气果然是好。”她没客气,拈了只白子落在一隅,却问:“为什么?”“嗯?”“阿翁待你还不错,为什么要杀他?”当年在宇文执在赵国做质子,对他不错的人,只有沈太傅和楚氏一门。“你知道原因。”——哒哒。姜瑶一边落棋,一边将问题丢了回去:“你是指为了拿到解药?还是要回到燕京复仇?”“阿瑶觉得呢?”宇文执平静地继续落子。“以前者名义,行后者之事。”“你这么说,是为了让减少自己对武安侯和楚后之死的愧疚?”宇文执笑了,“若是这样的话,我愿意承认。”执子的手一下子顿住,姜瑶脸色瞬间冷下。不得不说,宇文执永远有让她变脸的能力。“你似乎搞不清楚状况。”她眯起眼睛,微扬下颔,“现在的阶下囚,是你。”“嗯,阿瑶真厉害。”回答得敷衍,宇文执专注着面前黑白交错的棋盘。——没法聊了。就在她扯扯唇角,将棋子丢入棋篓,准备起身拂袖离去的时候,他才笑道:“别生气啊,我知错了,还不行吗?”她皱眉,还是没多说。宇文执长叹口气:“说来,好像从前和你讲故事时,从来没有聊起过北周皇宫。”少年时,姜瑶极喜欢看话本,从正史到乡野传闻都喜欢,甚至直到现在,她都对世间各地的千奇百怪光怪陆离的风土人情极感兴趣。在赵宫的时,宇文执迎合她的喜好,每日讲学后,都会给她讲一些她从来没听过的民俗故事。他给姜瑶和自己分别倒了一盏茶,娓娓而来:“二十年多年前武侯横出,将鲜卑贵族杀了个人心惶惶。他们联合奏折,请从皇子间送一人作质子。”姜瑶也是后来知道。质子不过是北周的权宜之计,鲜卑自然不会放弃被武侯打下的安西,更不会放弃南郡那么多肥沃的土地,稍作休整,便将再度南下,至于送出去的人质如何,并不在他们考量范围之内。“我的那位好父亲,子息繁多,我自生起,便从未见过他一眼。”“等到北周八姓寻上勿忸太后,武侯带赵军压境时,他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昔日醉酒时,还要过一个汉家女的身子。”“按北周这里的习俗,子随母,我平日里住惯了偏殿,头回被人以皇子相称实在不习惯,又很害怕。”想起那段时间,宇文执觉得还很好笑,“倒是只有我的母亲,还愿意私下宽慰地和我讲些乡下间的故事。”“就是你和我说过的那些?”“自然。”他笑说,“不然,我从哪儿搜罗出来那么多趣事?”姜瑶一时沉默。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宇文执的亲身母妃是哪一个,只是知道他是后来过继到步六孤皇后名下的庶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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