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意识到这只是个分身,他扒开那些药瓶,一个个嗅过去,无一对症。前后里外都找了一圈,连个清热下火的丹丸都没找见。莫惊春气道:“你怎么那么听话?他叫你吃你就吃?我让你走你怎么不走呢?”衣照雪慢吞吞道:“我以为我吃了他就会帮你修复有无钟,你弄这个是要对付鹿苍吗?”衣照雪只是有些迟钝,并非愚蠢,跟着莫惊春这么久,他也能明白,莫惊春并非助纣为虐之人。莫惊春被他的单纯惹笑了,无奈道:“走吧,我记得啼竹愁原先是有个仙派的,后来就没人了。我们去那儿,找找斯兰草。”翁齐焱制毒的药材大抵都取自啼竹愁,毒草生长之地,一般都有解药伴生,虽不能指望彻底解毒,但至少能缓解一些。斯兰草便是长在啼竹愁北边的一种仙草,虽则跟朝梦玉的晴雪流月没法比,但也只能将就了。薄弱的阳光消退,雨点噼里啪啦打着竹叶,啼竹愁彻底暗下去。衣照雪将手伸出去,接落下来的雨水喝。莫惊春设下结界隔雨:“怎么喝冷雨?这里全是毒瘴,雨不干净的。”衣照雪听劝,立马不喝了,只是依旧把手伸出结界接雨玩。看见衣照雪的样子,莫惊春忆起故人来。若是他活着,大抵也跟衣照雪差不多。正想着,衣照雪的步子却慢下来。莫惊春知道是毒发了,立即稳住他的灵脉。两人在一座破亭里坐下。“你在这里等我吧。”莫惊春把衣照雪的手擦干,“我拿到斯兰草就回来找你。”衣照雪却反攥住莫惊春的手:“我不。”莫惊春没法,只好让衣照雪睡一会儿。他自己也有伤在身,不宜多走动。确保莫惊春不会走,衣照雪才靠着亭柱闭上眼睛。莫惊春不知这毒到底是什么症状,看着衣照雪,一时不敢休憩。一刻钟后,见衣照雪没有别的症状,莫惊春才放下心来。可下一刻,衣照雪便开始胡言乱语,莫惊春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衣照雪额头冷汗越冒越多,莫惊春去叫他,后者却像是被魇住了,怎样都叫不醒。佩剑「无余雪」铮然出鞘,衣照雪持着他直向自己心口捅去。莫惊春以逐水相击:“衣照雪——”孽三葬衣照雪梦境。鹿苍掐着莫惊春的脖子,将人扔到地上。莫惊春身子软软的,没有一点反应。他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血将一身黑衣染成深色,还在往外渗着红。“这是第几次了?”鹿苍问。衣照雪记不清是第几次,很多个午夜,他都重复着这样的梦。而每当醒转,他又会忘记梦到了什么,只有心里余下一片疼。等到了下一次,莫惊春的死状又在梦中重现,衣照雪才会意识到,他应该真的曾见过莫惊春在自己眼前死去。衣照雪嘴边流着血,左腿已经折断,靠着无余雪的支撑单膝跪地。他费力朝前爬去,想要把莫惊春揽进自己的怀里。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鹿苍挡在了他的面前:“想救他?”衣照雪凝望着莫惊春,点了点头。鹿苍却道:“这很容易,拿你自己的命来换。”血水蜿蜒到衣照雪膝下,像一个温情的触摸和舔舐。衣照雪掺着指尖去摸,血还是热的。梦中,衣照雪无数次跟鹿苍进行着相同的对话。今日也一如往常,衣照雪的选择不会改变。万树桃花绕兰溪,临水隔岸,无处觅影。每当在这种梦里,衣照雪就会生出一种错过的惋惜,这种感觉不似他平日里思念莫惊春,虚无缥缈又真切非常。一个声音在灵魂深处叫他,衣照雪知道,那是另一个自己。琉璃瞳映着一片残血,他缓缓举起无余雪,这次的梦境,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无余雪被打落在地,莫惊春顾不得手腕的疼痛,企图摇醒他:“衣照雪!”衣照雪喷出一口血来,遽然惊醒。他看着莫惊春,双眼含情,一把将人拥入怀中。莫惊春手里还拿着给他擦汗的丝帕,突然被这么一抱,整个人都不明所以起来:“衣照雪?”衣照雪把人放开,站起身来:“走吧。”莫惊春猜想是毒药的缘故,把他上下打量几眼:“你是不是梦见什么了?”“我……”衣照雪支支吾吾,在莫惊春的名字和心上人之间,选了后者,“我梦到我喜欢的人了。”之前楼弃查衣照雪的时候,说衣照雪根本没有交好的同门,平日里跟谁都不多说话。莫惊春以为衣照雪没有心上人,未曾想居然是有的。然而见方才的反应,恐怕梦到的也不是什么好景,莫惊春道:“你有喜欢的人呀?那你梦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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