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周自言也看明白了。宋卫风这是顺便在书院门口摆摊,帮人念信写信呢。周自言坐在旁边展开纸扇挡住自己的脸,也挡住自己的声音。小声询问宋卫风,“卫风啊,他们为何这么信任你?”大庆朝虽然有识字班,但扫盲之路艰难,多的是不识字的人。尤其长辈居多。长辈们不识字,却有许多话要和远在外地的亲人说。只能找人代写书信。只是这找人代写书信之事,撰写之人必须值得信赖才行。所以大多找人代写,都是直接从村子里找知根知底的读书人。没想到宋卫风一个城南的读书人,能在城西北这里找到这样的活计。“书院学生一直在院外有接代写,只是书院最近为了迎接新掌院一事,加强了对学生的看管,导致这些住在附近的人找不到可以行代写之事的学生,正好便宜我了。”宋卫风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块写着‘马鸣书院’的竹制腰牌,上面还刻着宋卫风的名字,“幸好他们没把我的学生腰牌收走。”左右他都是要在书院门口等待的。既然有时间,顺便帮帮这些有需要的老人,何乐而不为?"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当真像块石头一样一直站在书院门口呢。"周自言被自己荒唐的幻想逗乐,以扇压鼻笑个不停。说宋卫风是块石头吧,可他偏偏极有自己的想法。虽然固执,却不死板。妙人,妙人啊!低沉的笑声一直在耳边响个不停。宋卫风不自在的歪了歪身子,指尖顺着耳根揉了揉。企图把那点不对劲从耳朵里揉出去。没一会儿功夫,宋卫风面前就排了不少人。全是一些拿着信纸,神色期待的普通人家。喜悦,期待,着急,还有浓重的思念。都透过一张张写满生活痕迹的面庞透出来。周自言放好折扇,从宋卫风那里拿过纸笔,“来来来,我闲着也是闲着。”宋卫风“周大哥?”他自己是学生,而且一直在马鸣书院读书。和这些摊贩住户都打过照面,所以自愿帮忙。可周自言是正儿八经的教书先生,为何还要……周自言已经叫来一个等待的大伯,敛袖,笔尖蘸墨,“所谓读书,除去明事理懂人伦,不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达则天下,帮助他人么?现在既然有一个帮别人写信的机会在,为何不做?勿以善小而不为啊卫风。”宋卫风听这一番话,喃喃道:“周大哥……”周先生,当真君子呢。大伯一直攥着手里的纸不说话。周自言等了大伯许久。大伯才慢慢拿出一张纸。上面记着一些数字,还有日期。“后生,俺,俺……大伯我在隔壁街做木工,没请账房先生。有户人家一直在我这里赊账,说是一起算账……这都赊了快半年多了,我去找他们要钱,他们扔过来一份账目和一袋银子,让我自己算。可大伯只认识几个简单的字,这上面的字又乱又花,真真是一个字都认不出来了。”大伯紧张地搓着手,“俺带着去民税课司,结果民税课司的账目和这上面记的不一样。”宋卫风一愣,拿起大伯的纸一看,眉心紧皱,“算术?”这纸上的记录乱七八糟。他……于算术一道实在算不得精通啊。周自言挑眉,“算术?”拿过宋卫风手里的纸。纸上的记录笔锋散漫,还伴有墨点。一看就知道这个记账的人丝毫没有用心。大庆朝有条例规定,为了保证买卖顺利,所有商户开店做工都在官府有记录。三月一期,到期则家家户户查账交税、若是有强买强卖的嫌疑存在,负责税收这一块的民税课司就会拿着账册走访调查。不过像赊账、长期合作的这种情况,会延长至半年一算。大伯这样的个体户木工,所谓交税就是官府怎么记,就怎么算。现在这个赊账的账目,和民税课司的账目对不起来,大伯怕多交,又怕少交。只能另外再找人算一下。“大伯,先不着急,来,从您第一次为那户人家做工开始和我说一说,”周自言蘸蘸毛笔,用一张崭新的纸,按照自己的方法重新登记这些信息。在大伯的帮助下,说不定还能查缺补漏。木匠做工,每一份用料和技艺都有自己单独的价格。大伯虽然不认字,但对于自己做过的活计都记得一清二楚。不一会就跟周自言一起把纸上的账目对了个一干二净。周自言用现代表单的格式,把每一次做工的时间,耗材,还有价格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再把这一次做工所需要的钱数统一相加。果然不出他所料。那户人家自己前后的账目对不上,明显是欺负大伯,故意少记了两次!周围的人一看这场景,连信都不管了。纷纷围上来,生怕错过一点。没有经过计算,也没有经过摆棍,也没有算盘。只是随着大伯每说一次,这后生笔下的数字就跟着落下。“这后生怎么算得这样快?!”“俺们村那个老童生每次帮村子里算账都要算上好几天,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后生别是瞎写的吧……咱们这还有人懂算术吗?”宋卫风也停下笔,一动不动地看着周自言帮大伯算账。不可思议,当真是不可思议!只是数字相加,从原理上来说并不难。只是他们在书院做一道这样的算术题,需要用上算盘不说,还要用纸笔记录。才能算清一道题目。周大哥手里只有一张纸,为何算得这么快?难不成……是心算?周自言沉浸在算术中,不知道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记完所有的钱数后,他还顺便帮大伯减去了需要缴的各项税目。得出最终一个结果。周自言吹干纸上的墨水,把信纸叠好递给大伯,“给,大伯,这半年辛苦了,赚的不少嘛。”“后生……后生,你莫诓骗大伯啊,这、这就完事了?”大伯捏着手里的纸张。抬头看看周自言,又看看信纸。他只是把自己这半年做的活计讲了一遍,整个过程绝不超过两刻钟。这就结束了?周自言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笑道:“完事了大伯,你按照上面的数字,拿银子去民税课司交钱就行了。”负责城西北的民税课司应该离这里不远。大伯要是脚程快的话,晌午之前就能缴完这个税。大伯一拍大腿,“成,那俺这就去试试,后生,多谢!”说着,留给周自言几个铜板。抱着那张纸往民税课司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快,脚底差点擦出火星子。“哎哎哎,老大哥,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大哥,大哥,还有我,我也去!”有对周自言实在好奇的人,追着大伯跑过去。想一起看看热闹。稀稀拉拉地,竟然追着去了四五个人!剩下的人虽然没有跟着去,可时不时的,都将好奇的目光移向周自言这边。周自言擦干净桌子,表情不变。依然照常为后面排队的人撰写书信和念信。一边写还一边帮忙纠正一些错误词句,以免造成误会。“老翁,您不是想问问您的孩子生活怎么样吗?怎么还因为这点小事就苛责对方呢?”“阿婆,阿婆,听得清吗?我是说,您这句话不是表达关心,而是直接再问对方是否还活着。您这是写给您孙子的信,我帮您换一个吧。”“阿娘哎,您说这句话是隔壁邻居告诉您的?那您回去骂他一顿,这人安的什么心呐,居然说您的妯娌不想念您,您的妯娌分明已经想您想的夜夜无法安眠了,您瞧,这写着呢,我给您解释一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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