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摄像机和老段一起坐上了老连长儿子的车。他们都是地道的农民,开着一个旧夏利,车里弥漫着一股草料的味道。车子一路开到一排小平房,大概这就是边境的“八宝山”了,老连长的骨灰就安放在里面。他的儿子登上梯子,恭敬地取下来一个木牌,嘴里念叨着:“爸,北京知青来看您啦!”
第14节,
随后,我们跟着他来到平房后面的小隔间,那里有专门摆放灵牌的龛位,下面是烧纸的凹槽。老连长的儿媳点燃了纸钱说:“爸,你在下面好好的啊,你看,北京知青大老远的都来看您来啦!”
这时的老段早已湿润了双眼,手里紧紧抓着自己的鸭舌帽,失声痛哭:“连长,我来看您了,我来晚了。您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位领导啊,您不知道,您给我的影响有多大,包括我后来做事儿的那个倔”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老段。那一刻,仿佛他人生的跌宕起伏都归入了一片深沉的海,那海便是当年知青们与命运抗争的心气儿,是他们的青春热血在荒凉的大地上沸腾,是离家的少年在异乡受到的磨砺我被眼前的情景深深打动,鼻子酸酸的,摄像机后面的视线一时间也有些模糊了。¥米¥花¥书¥库¥ ;。7mihua。com
仔细看了看木牌上镶嵌着的老连长的相片,相片里的老连长穿着一身军装,笑容和蔼,目光却淡定坚毅。他和老段的关系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知青文学,还有电影《高考1977》里的农场老场长与他手下那些知青们之间的故事
告别了老连长的儿子儿媳,我们继续驱车穿越一望无际的黑土地。老段告诉大家,他们当年下乡的时候,这里都是成片的沼泽、湿地,他们要挖沟、抽水、填土,把沼泽变成可以种出粮食的沃土。
“就是那儿,就是那儿!”老段驶过一处田垄,仔细辨别了一番,喊了起来:“当年就是在那儿,知青队的八个女生坐在那儿哭!那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上头下达命令让我们抢收麦子,那可是国家财产啊。我们就跳下田去割麦子,那水淹得都齐腰了,她们几个女生在水里捞啊捞,后来累得不行了,就在那棵树下哭,就是那儿,绝对是!”
听着老段的讲述,当年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只听他感叹唏嘘:“我们那一代啊就是这样,没有选择。”
我接过老段的话头,喃喃道:“而我们这一代就是选择太多”
第15节,万里走单骑
万里走单骑
望着窗外平整的农田,道旁是高高的白杨树,路上随处可见一些新的标语:退耕还林。人工开垦破坏了天然的湿地,产生不少生态环境的问题,政府不得不将仅存不多的湿地保护起来。
我把穿越黑土地的感受在第一时间和老段分享,希望推心置腹和他谈一谈,商量一下这趟行程我们能否一起实现一个共同目标。显然,老段也很重视这次关键性谈判。不过,他的边境环游目标和实现的方式非常明确,只要不违背他的原则,他都笑嘻嘻地满口答应,似乎很配合的样子。而我,虽然清楚自己要拍的是纪录片,可这纪录片究竟以什么样的方式呈现、我们在路上能拍到什么样的素材我却不能完全确定。这样的话,势必还是会被老段的车牵着鼻子走。┊米┊花┊书┊库┊ ;。7mihua。com
话说不到点子上,让我有些苦恼,也发觉这次谈判自己明显处于劣势。
到达黑龙江省的同江市,老段从这里驱车两个小时去哈尔滨接从北京来的小武,以接替老苏和荣姐,顺便保养他的爱车。我一个人在宾馆犹豫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吃早餐时,我无意中看见宾馆大堂经理正津津有味地观看俄罗斯电视台播放的节目,觉得这场景十分有趣,很有边境城市的特色,便举起了摄像机。
我随口问了一句:“这节目能听懂吗?”
没想到,这位年轻人不仅能听懂,还会说一口流利的俄语。原来,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同江人,却曾经在俄罗斯生活过七年。这不正是我想采访的典型边境人物吗?
年轻人姓张,刚开始,他看到我举着摄像机拍他还不太好意思。我拿出一套奥运志愿者微笑圈送给他,向他说明自己想拍一个关于边境老百姓的纪录片。小张这下领会了我的意图,并主动提出趁他这会儿工作闲暇可以带我去附近的中俄边贸市场转转。
说着一口东北话的小张只有小学一年级文化水平。他告诉我当年他去俄罗斯做小本买卖,最大的困难就是语言。“没有学校,没有课本,没有老师,完全靠自学。做生意时和俄罗斯人比比划划,再把他们的发音用相近的中文记在本子上,从日常对话中一一对号入座揣摩这些发音的意思。为了学说俄语,那时我白天干活儿,晚上背本子上的发音,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愣是把这门弹大舌头的语言攻克了下来。”
边贸市场上,没走两步就能见到他的熟人,还有不少俄罗斯人,大家都会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用流利的俄语跟人寒暄,或者介绍哪儿有最新最好的货可以买。我随手指了指市场某个商铺贴出的俄语广告,好奇地问上面写的是什么,他却很不好意思地回头冲我笑了笑,挠着头说:“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会说,不会看。”“啊?!这你还在俄罗斯生活了七年呐!”我当时也是脱口而出,没给他留面子。回到宾馆再看这段素材,发现极为生动有趣。
第16节,
我决定离开老段的车,因为我终于知道自己想要拍摄什么样的纪录片了。我往家里寄回去一个三十斤重的大箱子,然后转移到车站前二十元一晚的小旅店住下。
前方的路该怎么走,心里真没底,只有一本地图册在手。我在旅店仔细研究边境城镇,规划路线。我想,先一点点靠近边境再说。
小张忙完他的工作来看我,问我接下来去哪儿。我说沿着边境线走,下一站应该是黑河,然后是漠河。结果我们到车站一打听,同江到黑河的路段正在修路,只好放弃。要继续北上,只能从同江先南下折返到哈尔滨,再从那里转火车去漠河。
小张又给我讲述了一段他在俄罗斯的亲身经历。
七年前,小张像同江许多年轻人一样向往着出国,与他的家乡一江之隔的俄罗斯就是他们出国的首选。当时,小张一句俄语都不会说,虽然家人反对、朋友劝阻,但这些都拦不住他。那时俄罗斯的生活用品极度匮乏,大到电视机、电冰箱,小到指甲刀、圆珠笔,所以他们给中国商人的签证十分宽松。
当年轻的小张跨过乌苏里江来到陌生的对岸,他惊奇地发现,外国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好。以前远远望见的尖顶小洋楼、小别墅,近看都是破房子,市场上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小张用浓重的东北口音对我说:“我用了三个月时间考察,第一桶金是卖裤头赚的。因为我发现他们那旮瘩人都不穿裤头,他们压根儿就不生产这个。”于是他一次性批发了一万元钱的货,竟然在一周内售罄,净赚六千元。“这在当时可是了不得,后来别人都跟在我后头进这个,我呢,转行做别的了,又大赚一笔。”
然而,就在小张风光回乡、给父母买房买车后不久,对岸的一场意外大火将他所有的货品还有现金化为灰烬,那一年他二十九岁。说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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