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丸人随刀进,双脚以极短促的步伐不断变换,每一挪动变幻,手中的刀都以令人心寒的诡异角度不断劈落。
旁边所有的武士都看得目眩心驰,田伯光的刀法已是极快,与此人相比,却有天壤之别。此刻凝神观看,对于自已的刀法领悟,亦有极大增益。曲非烟的心境又与众人不同,她手心冒汗,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握得掌心发疼,随着那狂风骤雨般的刀法,心儿跳得好快好快,“相公,你千万不要有事……”,曲非烟心中不断地低叫着,她不怕死,却好怕吴天德受到一点伤害。
鬼丸的刀伸缩不定,吴天德对这种凌厉、迅猛的刀法却已渐渐掌握,鬼丸十兵卫的刀并没有太多花哨,招术技巧没有中原武功那样虚虚实实的特点,但是刀刀毙命,攻敌必防,那种狂猛的攻势,如果挺不下来他一轮攻击,就必为所趁。
鬼丸也已发现吴天德渐渐开始反攻,猛然收刀疾退,呀地一声大叫,团身再上,凌空一刀犹如天外飞来,光寒闪处,一抹精芒自他眼中暴射,吴天德也忽然低喝一声,这一瞬间,带起无边的威势,那与周围混然一体的身体仿佛突然乍现在这空间之内,迎向鬼丸十兵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
刀掠如风,两个人的身子堪堪接触在一起,鬼丸忽然单臂反手持刀,变直削为横砍,右手自腰间抽出柄短刀,直直刺向吴天德的前胸。这两下疾如火石,两人身体正以极速接近,无论是闪是退,皆无不及。
曲非烟一声尖叫,田伯光脸色灰白,那些东洋武士竟也发出一声惊呼:鬼丸十兵卫是佐佐木小次郎的再传弟子,是‘飞燕斩’的得意传人,但是现在这一招,却是宫本武藏的‘二刀流’。
那凌空劈下、追风及电的一刀,是‘飞燕斩’法,真正致命的,却是突兀出现的当胸短刀,十兵卫竟将‘二刀流’技巧与‘飞燕斩’法融为一体。
‘噗’地一声沉闷的兵器切入肉体的声音,鬼丸十兵卫与吴天德紧紧贴在一起,两双眼睛彼此逼视着,一动不动。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呆呆地望着二人。曲非烟身子蔌蔌发抖,要不是田伯光一把拉住她,便要软倒在地上。
门口忽然一声惊呼:“天哥!”,吴天德转头望去,心中一喜,那如花泣雨的娇颜,可不正是朱静月朱大美人儿?
吴天德转身,小腹上血迹殷殷,那柄短刀斜斜插在他的肋下,刀柄是斜的,可见这本来穿心的一刀刺偏了,鬼丸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众人的目光这才集中到鬼丸十兵卫的身上,他的胸口霍然露出一截刀柄,看那刀柄,也不知是多宽多厚一柄短刀,开膛破腹、直直地切进去。
吴天德踉踉跄跄去扶朱静月,却终于脱力跌坐在地上,朱静月急忙挣扎着扑上来扶住他右臂,却发现又一双柔美的小手也恰恰在这时搀住了吴天德的左臂,四目相望,看见的都是一张比花解语的垂泪俏颜。
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都是一怔,于是放手,吴天德便又再次跌坐在地上。他瞧瞧左边的小美人,再看看右边的大美人,忽然痛恨起鬼丸十兵卫来:那个混蛋,咋就不再刺得重一些,这一刻让我晕掉该有多好。
第四卷 不如归去 第30章 齐人有福啊
那日魏进忠传完旨意自福州启程还京,回程时朱静月又偷偷潜回送亲队伍,魏进忠自回京城复命,有朱静月心腹侍女照应,泰王等人又不便对郡主多加关照问询,竟然无人发觉。朱静月一行来到福溪镇,倭寇冲进来时朱静月奋起反抗,杀了几名倭寇刀客,但她到底没有动手杀人的经验,只觉手脚发软,边打边退,逃至院中发现一个花窖,就偷偷潜了进去。
随后倭寇劫持了泰王,包围的官兵乱箭齐发,射死一些倭寇。鬼丸十兵卫来时半途中已得到主公兵败被杀,万念俱灰,竟不再抱逃脱之念,想起那位泉州参将,有心与他一较高下,一偿所愿,是以呆在陈府根本不思逃走。
朱静月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一开始外边厮杀震天,万箭齐发,她便躲在窖中没有出来,后来院内变得一片寂静,直至听到厅中二人交手的声音,朱静月偷偷上来察看,才发现是吴天德到了。
在陈家大宅内一听吴天德的计划,朱静月立即应允,田伯光便寻了一具被砍死的血肉模糊的女尸穿上朱静月的衣服,冒充郡主。大宅中王府带来的仆役婢女几乎死伤殆尽,其他人见过郡主模样的人本就不多。被救出的泰王虽见过朱静月,以他的身份又怎会去仔细辩认一具血肉模糊的死尸?
丁纪桢领兵进来时,乔装改扮的朱静月就随着田伯光趁乱混了出去。那位吓得脸色青白的泰王殿下听说郡主已死,立即勃然大怒,马上将一切责任都推到受伤萎地的吴天德身上。他可是听说过这位新任泉州参将,那是太子任命的,既是太子一党,那还有什么客气的?
鬼丸十兵卫带来的那些心腹武士均已切腹自杀,却被这位泰王命令割头悬尸,谎称是他亲自率军斩杀的贼寇冒功。待一切安顿完毕,泰王安抚丁纪桢几句,喝斥吴天德原地养伤、免去一切职务听参,自已带着些残兵败将,又令丁纪桢安排一哨兵马直接回京城了。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子殿下是真的被这种残酷血腥的厮杀吓坏了。
丁纪桢令亲兵安排吴天德、朱静月秘密寻了一户人家住下,送走泰王又赶来见他。由于税银还未递解出境,丁纪桢还需赶去护送税银出境,于是匆匆告别。
现在吴天德就被安置在福溪镇一户富商人家,伤口已经包扎好,躺在床上休息。朱静月虽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他,方才却也知道时辰不对。直至笑吟吟地将丁纪桢送出门去,那身子一转,脸上已是寒霜一片。
受丁纪桢所托留下照顾吴天德的田伯光见势不妙,眼看房中就要上演二女争夫的戏码,偏偏这两位姑奶奶一个他也惹不起,正要蹑手蹑脚走出门去,躺在床上的吴天德眼尖瞧见,连忙高喊一声:“田兄,留步!”
这还是吴天德第一次开口叫他田兄,田伯光听得心口一热,心肠一软,抬起的屁股卟通一声又坐回到了椅中。吴天德瞧瞧板着脸看他的朱静月,再看看那人小鬼大、脸上却挂着一脸天真无邪笑容的曲非烟,两个人都那么俏生生地站在自已面前,那份压力可比面对鬼丸时要大多了,忍不住吃力地坐起来道:“静月,非烟妹妹……”。
朱静月忽然满脸堆笑地扶着他,道:“你身上有伤,快躺下,快躺下”,吴天德受宠若惊地躺下,却觉着她扶着自已的手指掐住了自已臂膀,心里一惊,刚刚做好忍痛的准备,朱静月看看他失血苍白的脸庞终究是不忍再下手折磨他。
朱静月其实倒没想过要一个男人对自已从一而终,毕竟她从小到大见过的那些男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在她的观念中对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并没有从心底的抵触感,她气的只是这混蛋才离开京城几个月,就瞒着自已搞七捻三,看俩人的神情,已不是私订终身那么简单,她是过来人,怎会不明白曲非烟看着吴天德时那神色风情意味着什么?
事情已经发生了,又能怎么办?后边还有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正在那儿津津有味等着看好戏,她可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已和另一个女人为了他争风吃醋的样子。
强忍着心中酸酸的味道,朱静月淡笑着对吴天德道“你好好养伤吧,我都了解,这位小妹妹也不知道认识你多久了?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知道呢,让人家整天陪着你个大男人在外边奔波,你也舍得?”。
田伯光摸摸下巴,打了个响鼻儿,心想:这话是以大妇自居了?那小魔女也不是好惹的,可怜的老吴呀,这下有你消受得了。
曲非烟年纪虽小,却是冰雪聪明的人物儿,她只要吴哥哥陪着她就好,倒不在乎谁大谁小,何况这位姐姐不但认识吴哥哥早些,年纪也确实比自已大些。只是……这种语气,是给自已下马威么?
小丫头笑嘻嘻地对朱静月道:“姐姐,非烟可是常听天哥哥提起你呢,你们好久不见了,你们多聊聊,我去给天哥哥熬些鸡汤喝。”
小姑娘竟不接招?田伯光大出意外,原以为一定是针尖对麦芒,自已都屁股悬空,准备见势不妙就逃之夭夭了,这可怕的小魔女怎么忽然变成小仙女儿了?田伯光看向吴天德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钦佩、仰慕,什么叫男人?这才是男人呀!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摆不平女人又怎么能叫男人?看看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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