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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风月无古今（第1页）

梁晨鱼用眼神儿示意白落雁，白落雁装作没看见，梁晨鱼狰狞着面孔再次示意白落雁，白落雁只好端起餐盘儿跟其他老师告别，找了个借口先走了，梁晨鱼也找了个借口，说中午不去打球了，就跟着白落雁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食堂，两人往花园儿方向走去。那横穿草坪的青色石板路，让人想恋爱。

两人并排走在青色的石板路上，距离不远不近，路上没人，大概其他人还都在吃饭，远远地望去，这一双背影多么美好。

“Lucy想当我舞伴儿，我没答应。”梁晨鱼邀功似的跟白落雁说，“这些天我可收到不少邀约了啊，那些小丫头骗子们跟疯了似的往我这扑，看咱这人气！我落您手里了，您就偷着乐吧。”

白落雁无奈地笑笑，用手宠溺地打了梁晨鱼的头。

“开玩笑，开玩笑！”梁晨鱼用手揉了揉头，佯装被打疼了，“那天问你的事儿你考虑好了吗？”梁晨鱼试探性地问。

白落雁清了清嗓子，也没有如往常那般冷漠，也没有如往常那般惶恐，她温暖地笑笑，“被人喜欢是很骄傲的事情，不过老师...”

“打住，你别说了。你再想想，不要那么武断，我都说了我能等。”梁晨鱼急切地打断了白落雁的话，然后他迅速地跑走了，没跑几步，他又停下，转身，对白落雁说，“舞会，请跟我跳支舞。最近我要努力学习准备高考了。”

阳光下的少年是那样好看，白落雁再一次怦然心动。她怎么不喜欢！但是，道德的枷锁在无形中捆绑着她，前路的障碍明晃晃地立在那儿，失去的风险阻碍着她，她还是懦弱的，勇敢是她这一生都要学习的功课，三年的历练在此刻竟然不值一提，人生每一步都有它的安排，少走一步就是火候儿不到，她还是太年轻。

有人为白落雁着急，比如你和我；也有人觉得白落雁应该恪守道德的底线，约束好自我。无论如何，我们都没办法做主，拧巴和难以抉择是人生的常态。

距离毕业舞会还有好一段时间，年轻老师除了上课时间要做很多繁琐细致的工作，有人负责指导学生们的歌舞表演，有人负责通知和确认家长的回函，有人负责解释与了解来自四面八方的家长到达舞会场所的动线，家长们的疑问、学生们的疑问，老师们的微信与电话总是响个不停，其中还涉及大量的调停安抚，调停学生之间的小矛盾，老师之间的不和与抱怨，每一个环节中都牵连到白落雁，近来白落雁和其他几个年轻老师确实忙得晕头转向。

梁晨鱼在干嘛呢，他在为他的高考夜以继日地学习。自己选的路终究是要自己来扛起重担，如果他舞会后直接出国读大学，那他现在早就高枕无忧优哉游哉了，最好的学校已经为他敞开了大门，可他偏偏不，好在他数理化这些学科成绩都很好，不是很好是非常好，语文方面他需要恶补，唐诗宋词他得背，古文阅读他得学，模拟卷子他得一套一套地做，他放弃了全部的娱乐活动，就连晚上白落雁给他送宵夜他都不耽误一分一秒，他一边吃一边背。

晚自习后李子给梁晨鱼打电话，“小鱼，明天薇薇生日啊，大伙明天还是老地方见呗，晚上8：00。”

“呦！我给忘得死死的了，我还真去不了，帮我给薇薇置办个礼物，回头我把钱转你，帮我跟薇薇道个歉啊，最近实在太忙了。”梁晨鱼跟李子说。

“怎么个茬儿啊？是忙着谈恋爱还是怎么着，怕您那白月光生气？”李子打趣道，“这薇薇生日您不来，她准得生气。”

“我这不是要高考吗？夜以继日地奋斗呢！你跟薇薇说，等过这段儿我再给她补一场儿。”

“高考？不回英国了？彻底打破枷锁了？那晨曦哥那些东西呢？你妈不说你得在国外大学毕业之后再给你吗？你那大好前途不要了？就为个白月光？”李子担忧地说。

“小瞧哥们儿了。我早就想明白了，什么名声、圈子都是虚的，咱也不搞学术，再好的大学不也就是混混人脉嘛，混混名声嘛！我哥跟我说了，别给自己圈起来，哪里有亮儿咱就往哪儿奔。我努努力，怎么也得考你们学校，当你学弟也不寒碜。”梁晨鱼信心满满地说。

“行，明白了。您努力吧，薇薇交给我，都能理解。”李子停了一下，“兄弟佩服你！”

梁晨鱼非常知道自己要什么，非常知道自己的未来该怎样过。以前他哥在的时候他仰仗他哥，他哥扛下了家里对长孙的所有期许和责任，他哥每一步都走得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他哥在外人看来就是完美的天之骄子，他呢，他是个没人注意的快快乐乐的混世魔王；后来他哥走了，他还是仰仗他哥，他哥让他永远遵从内心，他哥让他什么都不要怕，他哥告诉他一定要明白自己，所以他的决定向来不含糊，白落雁的出现只是为他点亮了迷雾中他本就在寻找的灯。

初中毕业，她妈安排他出国上学，许丽本想把他送到美国然后顺理成章地上个常春藤，可梁敬峰偏偏选择在英国定居，为了让小儿子跟梁敬峰培养点儿感情，将来也能继承个一亩三分地，许丽就把梁晨鱼亲手送到了英国，送到了梁敬峰的手里，学校的事情，她忍着自己的控制欲交给梁敬峰全权处理。

梁晨鱼从小儿就跟在许丽身边，但许丽的工作非常忙，他是在保姆、司机和家教的看护下长起来的，对他来说，跟他一起长起来的发小儿李子、小顺儿还有薇薇是他最亲密的伙伴，所以当许丽要给他送到英国时，他是百般不情愿的。许丽发动了他最信任的哥哥梁晨曦来拉拢劝说他。许丽把梁晨曦调到英国的分公司工作，不给梁晨曦任何拒绝的机会，梁晨曦也不会拒绝，他习惯了被安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可以拒绝父母的指令的。许丽强忍着嫉妒，嫉妒两个儿子都围绕在梁敬峰身边儿，但是她还是得把这盘棋下好，她得把儿子都安排在梁敬峰身边儿，免得梁敬峰转手把自己的家业分散给那些缠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和那些也许她不知道的孩子们。好在梁敬峰生性凉薄，这个曾让天性火辣的许丽吃尽苦头的秉性如今对许丽却是个安慰。梁敬峰还有个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他不育，这个事儿当初也让想生孩子想疯了的许丽吃尽苦头，新婚那一年，她心里受了多少折磨只有她自己知道。梁晨曦和梁晨鱼都是她花了大价钱借助科技手段跟老天要来的，她遭过多少罪呀！她把人生后半段的希望都放在了她的两个儿子身上，她只等着他们皇冠加身，她只等着他们可以让她在任何人面前都能挺直腰板儿走路。

大儿子患有双向情感障碍，许丽不知道；小儿子根本看不上家里那点儿祖业，许丽知道但是她认为他太年轻，他会变的；大儿子在美国留学的时候经常跟那些不学无术的留学生鬼混，身体上、心理上都染上了病，许丽不知道；小儿子最渴望的是温暖的家庭、互相包容的家庭、互相鼓励的家庭，许丽知道，梁晨鱼曾经跟她说过，但是许丽认为梁晨鱼太小了，不懂得人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她坚信他会懂的；大儿子终于勇敢了一回，终于觉得人生有了光，有了颜色，许丽知道了，但是换回的是儿子冰冷的尸体；小儿子已经为自己的人生找准了方向，这回，许丽还真不知道。

子女与父母的关系，样貌有千千万万种，但总归是人间最深刻而难解的缠绕，爱情在之面前，不值一提。

梁晨鱼放下李子的电话，才发现白落雁放在茶几上的夜宵，一碗蔬菜炒粗粮饭，一盘小炒牛肉，一碗西红柿蛋花儿汤，餐盘里还有一张便利贴：凉了就微波炉打一下，记得把门关好！！！梁晨鱼不知道白落雁来过，估计那时候他在阳台上跟李子打电话。这些天他没日没夜地学习，而白落雁除了花大把时间辅导几个英语考试还没达到理想成绩的同学，余下时间都在忙着毕业舞会的事情。晚课也都换成了班主任崔老师，他们自然很少有机会见面，他回家的时候常常看见门口摆着保温桶，里面是白落雁做的夜宵，他忍耐着，忍着不去找白落雁。他想他不能给白落雁拒绝他的机会，他还想他得兑现自己许下的诺言，他得考上北京最好的大学，有一半的原因是他得堵住许丽的嘴，还有一半的原因是他得让白落雁相信他是个靠自己也有能力有担当的人。他看着白落雁准备的夜宵发自内心地笑了，然后他把那些饭菜一扫而光，尽管他不喜欢吃蔬菜，也不喜欢吃粗粮饭，但他还是都吃了。

白落雁呢，这些天梁晨鱼不再缠着她跑前跑后，她不仅没觉得清净，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儿劲头。你说，那三年她往外躲，就是求得一个没人打扰，她是那么习惯独自一人，从习惯到享受，从享受到不再害怕，可如今，短短几个月，她就被打回了原形。梁晨鱼一个人在教室里做题时，她会进去转一圈儿，梁晨鱼连头都不抬；吃午饭的时候，她跟梁晨鱼坐斜对面儿，她时不时地装作不经意地看向梁晨鱼，可他几口就把饭吃完了，根本不看白落雁；她每天都给梁晨鱼准备宵夜，梁晨鱼也不跑来说声谢谢，也不发一条儿微信，就连刷干净的保温桶他都没有亲手交还给她，他总是早上出门时把它放在白落雁的房门口。白落雁的心像被钢丝吊起的摆锤一样，晃呀晃呀就是停不下来。那天李健和欧阳青来她家吃饭，他们放音乐，他们喝酒唱歌跳舞，她时时刻刻都在等着他敲门，可事情并没按照她设想的一样发生。欧阳青眼尖嘴利，“白，你完了。你陷进去了，你被一个小男生搞晕了。”白落雁嘴上极力否认，可她怦怦直跳的心出卖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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