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周、保成、保妮和村里的其他孩子从小到大,都管爹叫大大,管娘叫娘或‘娘咧’。但佰能和他妹妹佰巧,却管瓢书记叫爸爸,管娘叫妈妈。在这土得掉渣的乡旮旯儿里,他们叫得是那么的另类,也显得自己比别人家的孩子洋气、娇气。
因为爸爸是书记,佰能、佰巧自小就比别的孩子有优越感。他们家总有喝酒的,佰能、佰巧的妈妈稍不注意,他们就会拿出一块肉或一根鸡腿到外面吃起来。他们的妈妈,不希望佰能、佰巧吃饭时,被穷猴们看见。她见不得那些眼睛里长钩子、口水耷拉到溜地的谗穷猴们。平时,她也不和这些穷猴们一起劳动。
瓢书记说她会做衣服,给她买了缝纫机,要她为全村的人做衣服。那个时候,棉袄就是传家宝,一件破棉袄都能传三辈人,谁家能年年添件新衣裳?更不会花了工分、还要看她的脸子,去让她给做衣服了。不过,瓢书记有了这么一个借口,无论刮风下雨,她都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会去田里出笨力了。佰能的妈妈,大概也是怕被外面的日头晒黑了的。一年到头,村里人根本也见不到她几面。只知道那是个白白胖胖、看不起人、也不爱搭理人的女人。
那时,无论是大队干部还是小队干部。他们都是方圆十几里的人物顶子,娶媳妇当然是挑了又挑,拣了又拣的。不过,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边都知道,瓢书记拣的是一个绣花枕头。但瓢书记自己乐意,谁也管不了。瓢书记还帮小鸽介绍了一个这样的对象,瞎眼大爷说什么也不让愿意。小鸽听他爹的话,后来找了一个皮肤有些黑,但很能干的女人。
这里的农民,把麦收前后叫麦口上。据小鸽说,他对象的名字叫谷穗,具体长得什么样,这年的麦口上就会过门来的。
也不知是哪辈子人立下的规矩,如果是男家硬气些,则多半会在麦口上把新媳妇娶进门。如果是秋后种上麦,新媳妇再过门,那她岂不是要白吃一冬天的闲饭?春节后又到了三春上,本来口粮就吃紧。谁家会在这时候,娶来一个争食的闲人?只有到了麦口上,农田里的活计一天比一天多了。这时候新媳妇进门,就可以不白吃一年闲饭了。男家也顺便检验了新媳妇,是不是把干活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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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女家硬气些,这日子就得由着女家人挑了。女家自然是不憨的,多会选择在秋后,地里没有什么农活了。或是三春上,把闺女嫁出去。这就苦了媒人,常常要为一对新人的婚期,男家、女家跑上无数趟。风箱里的老鼠,不但要两头受气,最后还落个不能一手托两家,两头打瞎子的坏名声。媒人的名声不好,但凡有儿女的人家,却都知道他们是离不开媒人的。虽然,平时对媒人很有恶语。但只要媒人想喝谁家的酒了,那家依然会非常乐意,屁颠屁颠地去准备酒菜。这时,多半是这家的男花或女花,到了提亲说媒的年龄了。
来瓢书记家喝酒的人多是些干部,他们手腕上都戴着手表。不用看日头,他们就知道几点几分。小鸽的媳妇,就是这帮人给介绍的,他们不是上边说的那种媒人。他们有地位,给小鸽介绍对象,是看小鸽的脾气随和,为人不错,他们愿意交小鸽这个小朋友。虽然,嘴里的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依然也不忘让小鸽多敬他们几杯酒。
那些人吆五喝六地划拳,歪歪斜斜地走路,脸跟猴屁股一样红。他们牙缝里搡着肉丝,一边走路,一边咔咔地用嘴角往牙缝里呲气,或者用半根筷子抉牙缝。他们吃饱了,不想把牙缝里的肉丝,再当干粮带回家去。但来去的时候他们手里推着洋车子,据说那东西走路特快,如果谁要是挡住他们的道了,他们一摇铃铛,准把你吓得跑路沟子里去。
保成就爱逞能,每看到那些骑自行车的,就在后面撵着唱:
两个轱辘一架梁,
上边坐个老鳖王,
见了老子不下车,
‘叮当’ 叮当’摇铃铛……
就因为这些,保成没少挨佰能的打。佰能家也有一辆自行车,那是瓢书记外出或开会时骑的。虽然,佰能也捞不到骑,但保成把骑自行车的人都一起骂了,佰能当然就不乐意了。但保成又是个不记打的人,转脸就给忘了,骑自行车的还有瓢书记。碰到骑自行车的,他依然还会那么唱。特别是唱这个歌子后,保成知道自己错了,更是由着佰能打。因为村里就这几个一般大的孩子,转来转去的,就他们这几个可以在一起玩。别管是玩喜了,还是玩恼了,泪道子不干,就又得跑一块玩去。
佰能打保成也不是真的就打得怎么样,皮锤、耳刮子,也疼不到哪里去。但佰能需要解气啊!他抓住保成后,有时会把保成摁倒。拿保成的头,在自己的裤裆那儿碰几下。说:大头碰小头,今年收扁豆。
佰能解了气,而保成落得个不疼不痒,大家哈哈一笑再接着玩别的游戏。如果真论打架,佰能不见得就打得过保成。但保成从来也不敢跟佰能打,佰能打他,他多半是边笑边躲、或缩着头任凭佰能打的。
梦周没任何人跟打过架,他也没挨过打。几个从小在一起玩尿泥长大的孩子,喜啊、恼啊的应该还是有的吧?不!没有,抑或是出身的关系,梦周的性格一直比较温顺。他从不和别的孩子吵嘴、斗气,吃了亏也不吱声。好了,就在一起多玩会;不好了,他就慢慢地转身回家。即使是一个人在家干坐着,也不愿意再出去玩。
梦周不像瓢书记那样,一天到晚板着个脸。每逢有高兴的事,梦周也会在嘴角笑笑。只不过,他比别的孩子显得忧心忡忡罢了!碰上愁人的事,梦周就更不爱说话了。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不用大人吩咐,自己就会本本分分地,把自己要干的事情干好了。在谁的眼里,梦周都是一个让大人省心的、老实巴交的孩子。
成秀也许认为,儿子梦周以后会有点出息的。他刚刚坐下病根那阵,人们都劝他去医院。但成秀对人说,他的病不碍事,一时半会死不了。他要等梦周长大,挣钱了,他再去医院。他要省下看病的钱,让梦周好好地读书。若是梦周将来,能混上个一官半职。到那时,他还会没有看病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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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被瓢书记听到后,一口恶痰狠狠地吐在地上。他扭曲着脸上的肌肉,说:“狗屁!就他那儿子,三脚踹不出一个响屁。还指望他让老祖坟上冒烟?老的在我手底下憋屈一辈子,少的一样得在我手底下受憋屈!”
瓢书记说这话的时候,梦周就在他跟前玩。当时,梦周虽小,却是个懂事早的孩子。听瓢书记那么说他,鼻尖上渗满了汗珠。虽然羞愧得脸色通红,可他敢用一双眼睛盯着瓢书记看。瓢书记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走到梦周跟前,唬着脸质问梦周看什么,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村里的大人,平时都是惧怕瓢书记的。梦周毕竟是小孩,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果然就被吓唬哭了。但梦周一边哭泣,一边依然会用泪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瓢书记看。
瓢书记牙齿咬得咯咯响,狠不得能把梦周脚踩一条腿,手提一条腿,一狠劲给活劈了。心里边巴不得能在一个没人的地方,由着他痛痛快快地把梦周苦揍一顿,以解心头的愤狠。
小鸽这时,在旁边劝说瓢书记,要他不要和个毛蛋孩子一般见识。直到瓢书记唾了口唾沫,骂梦周长了一双贼眼,才肯带走他那双,恶毒带勾的目光。
就要掂镰割麦了,谷穗的娘家人,自然拗不过小鸽这头。他们知道,只要是闺女嫁给了干部,她这辈子就不会是那累死累活的命,就同意了在这几天办喜事。
可不知为什么,外出的男劳力,往年的这时候,都该回来了。今年,却一直没人回来。这可急坏了瓢书记和小鸽,小鸽结婚的事还是小事。耽误了午收,把小麦落在地了里,万一再遇上连阴雨,麦子在地里发了芽。缴不上公粮,瓢书记的责任可就大了。这事害得瓢书记晚上睡不着觉,他一个人在那儿咬着牙发哑巴狠。说,只要谁今年耽误了收麦子的,秋天任他头磕得啪啪响,也绝不准他再出去!
还好,成秀在小鸽结婚的头一天,赶了回来。不然,瓢书记准拿他第一个开刀。成秀说今年大家回来得晚,是因为洛阳那边结账晚。他知道家里急,没有等对方结账就回来了。他的帐让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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