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抬头看了看绯色,轻轻一笑,一改刚才天真烂漫的样子,沉静道:“绯色姐姐,你瞧这群锦鲤,平日里在池子里优哉游哉,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可但凡有了口吃食,便能翻腾起这样的波浪,这池水跟滚了似的,哪儿还有往日的平静。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依我说呢,但凡是个活物儿,都这样,看到了好处,就开始不消停了。”说罢轻轻一笑,抬头看了绯色。
绯色也笑了,瞄了一眼小柳儿走远的方向。
月白点了点头。
绯色笑道:“我道你尚无知觉,原是,心里早已有了计较。”
月白笑道:“她这几日里,心里慌的很,可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人虽然是伶俐的,可是不过十三岁罢了,我哪里会看不出来。”
绯色想了想道:“小柳儿可是,你夺魁那年来的?”
月白点头道:“正是那年。我刚刚换了屋子,那老虔婆便堆了满脸的笑,领着她一路晃悠到我屋里来了,说是要我带带她。这一晃,也是五年过去了,什么也都学了个七七八八,倒也可以挂牌了。想来这几日,便是那老虔婆同她交底的时候。这才心里慌得很,连我衣裳都烫坏了两件。真是个眼皮子浅的,这大梁,怕是她挑不起来咯。”
绯色道:“挂牌便挂牌,为何还要偷偷摸摸,连你都不告诉?”
月白听罢嫣然一笑:“你呀你,平日里要说冰雪聪明,那你是头一个,可若说一时糊涂么,你若认了第二,我是也不敢同你争的。”
绯色笑骂道:“妮子大胆,现在连我都敢排揎了。”
月白笑道:“你可是忘了,我当年,是怎么夺魁的?”
绯色露出一丝玩味笑容,也拈了颗鱼食丢进池里,看一池锦鲤又翻腾起层层水波,缓缓开口道:“如何能忘。”
这秦楼楚馆之中,从来都不缺故事。
每个姑娘都能给你细细说上个三天三夜不带重样。不管是别人的故事,还是自己的故事,各个精彩绝伦。当然,大多的故事,都是锦绣开头,惨淡收场。
绯色同月白二人,自然也是很有些过往值得说道说道。
不同于大多的姑娘都是荒年之时无路可走,只得出来卖儿鬻女的穷苦人家。
相反,二人都出身官宦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两家自父辈开始便是生死之交,一个书院念书,一同进京赶考,一同金榜题名,大权在握位极人臣,好不风光。
奈何改朝换代,权力更迭,父辈站错了队伍,于是,男为奴,女为娼,满门没有好下场。
二人当时年幼,却已有京城里一顶一的师傅悉心教导,举止进退有度,书画琴棋四书五经,尚未精通,却已入门。
小小的女孩子,五官尚未长开,眉眼间,却玲珑剔透俊俏可人,依稀可见日后二人的惊艳模样。
当二人怯生生牵着小手站,怯生生站在一群老*鸨面前时候,老*鸨们是如何奋力抢夺,力求二人花落自家。抢到的,自然是请了师傅好生教养,琴棋书画,填词唱曲,无所不有,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养的金贵。
二人本就天资聪颖,各种技艺一点即透,一会即精,尚未出道,便早早的,名声在外。
绯色将将大了月白一岁,便早了一年挂牌,围观者众,有慕了艳名而来的,也有过来看笑话的。
昔日太师家帘幕重重后难得一见的千金大小姐,现如今要在人前卖笑为生,如何不让人想来看上一看。
结果,一舞惊鸿,惊艳绝伦。博了个满堂彩。
而绯色就那么端正站好在台上,娇娇小小的一个女孩儿,不卑不亢,还带了一份天成的贵气,没有落魄的哀伤,也没有被打赏冲昏头脑。
她站在那儿,便是一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绝色牡丹,便让人不敢造次。
那些原本打算来看笑话的人,也只有诚心拜服。
至于庸脂俗粉,哪里能同绯色比拟。
绯色毫无悬念夺魁而去,留下无数唏嘘。更留下轻飘飘一句话,让无数人,心如猫抓。
“绯色技艺容貌不过尔尔,贻笑大方,着实愧对花魁二字。唯有明年此时花魁得主,才是当之无愧的花中之魁。”
姑娘未挂牌之前,是没有花名的,绯色便没有点名是谁。
可坐台下的,谁不知道绯色说的,便是那同她从小一起长大,又一道入了勾栏院的前朝丞相之女。旁的女子,她哪里会放在眼里。
只是,这二人并不在同一楼内,绯色自家的老*鸨,当场气得脸都白了。
于是,但凡混迹风月之地的哥儿,早早的,就开始幻象起下一年花魁赏的景象。还没开始,但是似乎大家都已经认定了明年花魁,必定是那前朝丞相之女。
旖旎阁的戚妈妈自然是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得意之余,开始挤兑其他几家的姑娘们,有意无意只说这姑娘条子不错样子不错嗓子不错,如此好的条件,可千万莫要明年去参加那花魁赏,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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