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凌听了,却毫无动容。在二十一世纪打官司,讲的是证据,而不是看谁更可怜或是品行更差。侯张氏的哭诉虽然让人同情,但作为证据却远远不够。
他正打算指出她话语中的漏洞,然后快速结案。突然,他的心脏一阵刺痛,让他身体僵硬,即将出口的话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他的脑海中闪过一段清晰的文字:
“凡买卖牛马、船只等物,必须立下文书契约,三天内由县衙盖章。如路程遥远,可在乡间找中间人,允许一百天内盖章。”
这段文字比网络搜索的结果还要清晰,而且比某些搜索引擎更有良心。他身体微微一僵,立刻意识到这是谁的记忆。
他无奈地用手按住胸口,低头对着侯张氏轻声提醒:“既然你这么肯定,黄牛是你家的,我就派个人去让周癞子把交易的契约拿出来让大家核实。”
“既然他说是买了牛,就应该有契约或中间人作证。如果没有,那牛就判给你,他应该也没话可说!”
“如果他能拿出契约并且经过验证无误,也许这牛真的就是他的。到时候,侯张氏,你也不要有任何误会。周家堡和侯家庄只隔一条河,都是邻里……”
侯张氏急得挥舞着手臂,凄厉地打断:“巡检大人可能不清楚,那个周癞子一向会骗人。他可能是伪造了买牛的契约,欺骗县衙盖了官印!”
“这么说,你已经看过那份契约了?”齐凌脸色一沉,沉声问道。心脏的压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尴尬。
“他手里的那份契约肯定是伪造的,绝对是伪造的。”侯张氏的声音更加尖锐,手臂挥动,似乎想把偷牛的人当场撕成碎片。
“如果是伪造的,县衙为什么会在他的契约上盖章呢?”齐凌并未被对方的气势吓倒,一边留意自己心脏的反应,一边皱眉低声反问。
“官府被他骗了!”侯张氏既生气又着急,话脱口而出,未经思考。
"既然是一场交易,总要有中介人,周癞子或许能伪造文书,但他难道还能伪造出中介人来吗?"明明知道对方在强词夺理,但齐凌并未动怒,反而笑着继续提问。
"那个中介人是他的同伙假冒的!"
"你知道这个中介人是谁吗?"
"文书上写的是牙行的胡老六。"
"那本官可以找胡老六核实!"
"巡检大人,胡老六和他是同伙,早就被他收买了!"
"大婶,你到底告谁呢?这么一会儿,你已经把衙门里负责文书的主簿,牙行的胡老六,还有周癞子这三个都告了!"
"这,巡检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家上上下下七八口人,全靠那头……"
哭泣声再次响起,回荡在整个大堂。
"呵呵呵……"嘲笑声也在大堂门口再次响起。除了侯张氏的本村邻居,其他看热闹的人对她的同情早已消失殆尽。
"你先别急着哭,让本巡检帮你缕一缕!"齐凌叹了口气,轻轻用镇尺拍打着桌子。
"肃静——"乡勇们早就被哭声吵得不耐烦,他们拉长声音,用棍子敲击地面。
侯张氏的哭声被压制,她软弱地蹲在地上,泪流满面。
"你说周癞子偷了你家的黄牛。"齐凌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侯张氏,低声总结道,"然而你没有任何证据,甚至黄牛身上的烙印都不符你的说法。而被告方却能出示官府的文书和牙行的中介人。我该如何为你做主呢?"
"假的,文书是假的。主簿周被他骗了。胡老六和他是一伙的!"侯张氏明知官司已无胜算,仍咬紧牙关硬撑,声音凄厉而绝望。
"本巡检的职责是捉拿盗贼,维护治安。如果你坚持认为文书是伪造的,县城牙行的胡老六和周癞子串通一气。这就不只是偷窃案,而是伪造文书案和合谋诈骗财物案了。这超出了本巡检的管辖范围,还涉及到我的同僚。"齐凌再次感受了一下自己心脏的反应,缓缓说道。心脏部位有些闷,但心跳还算正常。显然,即使有鬼魂住在心脏里,也不好意思再干预他如何判决了。
他笑了笑,继续补充说:
"所以,你需要去县衙找县令告状。本巡检没有权力传唤县城的主簿,也无法管理县城的牙行。"
"不过,你想清楚了!"没等侯张氏再次痛哭,齐凌迅速补充道,"县令未必像本巡检这样好说话。而且偷窃耕牛..."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从他前身的记忆中找出一条法律条文,逐字逐句地念给大家听。
"偷窃耕牛,枷号示众半月,流放千里,或坐牢四年。而诬告者,反坐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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