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寂在奈克瑟斯的遗迹世界度过了一段时间。
永恒的孤独中,他逐渐疗愈了肉体,精神也得到了一部分的痊愈。
至少,他认为这孤独的世界里,自己能够平安无事的生活下去,如果这就是死去的世界,那么他便觉得这是命运留给他最好的礼物。
但这一切事与愿违。
他不清楚自己的肉体能够痊愈是光之国送来的。
同样,他也失去了一部分的斗志,再也没有战斗下去的想法,
人的精神终究有极限。
晨光穿透木屋的缝隙时,月寂正在给熏肉抹盐。他的动作很慢,指尖摩挲过岩盐粗糙的颗粒,像在确认某种真实。
窗外,那只蓝冠山雀准时落在窗台,歪着头看他——这是他在这个永恒黄昏的世界里,唯一的访客。
自从来到这个遗迹世界,他的伤口愈合了。曾经溃烂的皮肤变得光滑,断裂的肋骨不再刺痛,连视野里常年弥漫的黑白滤镜也消失了。
进化信赖者静静躺在壁炉架上,银白外壳映着火光,干净得像从未染过血。
这大概就是死亡带来的安宁吧。
他转动烤架上的鹿腿,油脂滴进火堆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弥漫的屋子里,摆放着这些天亲手制作的家具:榫卯结构的橡木桌、藤条编织的储物篮、甚至还有个歪歪扭扭的陶土花瓶,里面插着野地里采来的花。
还蛮文艺的说是。
月寂看着这一切,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每到深夜,当炉火渐熄时,那些被白昼压抑的黑暗就会从梦境深处涌来。
“玛德你们这群畜生!!!”
惊醒时,他总发现自己怒吼,指甲深深抠进木地板。梦里反复上演着最痛苦的记忆:父亲躺在停尸房的白布下、马夏怡被自己杀死的历程、还有那些因为他来不及赶到而消逝的陌生面孔。
黑暗领域的那场屠杀,他历历在目。
最可怕的是战斗本能仍在。某天清晨劈柴时,斧头脱手的瞬间他下意识摆出了防御姿态,等回过神来,斧刃已深深嵌进十米外的树干——就像过去投掷风暴之剑那样。
我究竟...算活着还是死了。
他蹲在小溪边洗脸,水面倒映的眼睛确实有了焦点。曾经被能量侵蚀成无光的虹膜,现在能隐约看出原本的深褐色。
穿过那片白桦林时,落叶在脚下发出脆响。突然,远处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他条件反射地扑向掩体——却只惊起一群飞鸟。
背靠着苔藓覆盖的方尖碑,月寂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笑出声来。
没有敌人,没有警报,可这副身体还记得所有战斗反应。就像被砍断的树桩,表面已经长出年轮,内里却留着永不愈合的裂痕。
傍晚的暴雨来临时,他坐在廊下看雨幕中的遗迹。雨滴在石板上敲打出《Livingmice》的节奏,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发现的奇妙巧合——自然万物都在默契地演奏那首游戏bGm。
进化信赖者突然闪烁了一下。
月寂没有起身查看。他知道那不过是幻觉,就像有时会在溪水中看见奥特战士的倒影,或在篝火噼啪声里听见通讯器的静电杂音。这些幻听幻视,是大脑对孤独的拙劣抗议。
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看火星升腾着消失在雨夜中。远处,被雷光照亮的遗迹群像无数沉默的墓碑。而他就坐在这片坟场中央,享受着这份奢侈的、充满负罪感的安宁。
只有在下雨天,这个世界才会施舍一点昼夜更替的错觉。雨幕中的光线渐渐暗沉,将木屋、菜畦和远处的森林都浸泡在朦胧的灰蓝色里。
月寂喜欢这样的时刻,因为黑暗能让那些幻觉显得不那么突兀,因为月光能够模糊的洒在他身上,将孤独的意境发挥到极致。
月寂配合着雨声和世界中的音乐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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