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靖三十五年,春。
汉中府,洋县。
洋县位于溢水、湑水、汉江三水交汇,是汉中最为富庶的县之一。
艳阳高照,城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城西有一座大宅,门前更是车水马龙,将整条胡同都堵了。
这是洋县林家,洋县最大的富商之一。
一街之隔,这条人车密集的胡同里,却是异常的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愿弄出动静来。
林府大门上,挂着一匹白布,檐下吊着两只白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奠”字。
进门第一进院,影背墙上挂着一排丧幡,将整面墙都遮住了。
院子里一片白,路边的树上都挂着白布、白灯笼。
正堂门口打着白幡,俨然成了灵堂。
堂内很深,光线透射不不到里面,显得有些阴暗,跟外面明艳的阳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每一个进入灵堂的人,甚至都能感受到一股子阴冷之气。
灵堂两侧白纱遮蔽正堂停着一口漆黑的棺材,一群身穿孝衣的男女跪在灵前。
棺材头左右立着一女三男四个跟成年人大小相仿的扎纸人。
许多来吊唁的人,看到灵前摆放的扎纸人,都不禁要多看一眼。
一般的灵堂,摆的都是“金童玉女”、两个小孩模样的扎纸人。
但这里的四个扎纸人,不但男女比例不协调,做工也远比平常所见的扎纸人要精细得多,在阴暗的光线下乍然一看,好似四个大活人一般。
男纸人一身黑,双目圆睁,眼白很大,两只黑眼球却只点了小小的一点。
女纸人脸上涂满脂粉,在灯光下泛着油光,一张煞白的脸仿佛不是纸糊的,而是烧出来的残次品瓷器,光洁的脸上露出一道道褶皱。
细眉下眼睛上涂抹了大片红色,一双睁开的眼睛里几乎看不到眼白,全被漆黑的眼球填充了。
民间有俗语云:“纸人画眼不点睛,你若不记阎王请。”
这句话是说,纸人画眼,是不能点眼球的,不然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附到纸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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