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有本事引发汪桐的“母性光辉”,然后在下一秒亲手打碎,汪桐发誓,下次再担心她,他就是狗!
司机去别处吃饭还没回来,虞鸢找不到车停在哪里,找到也进不去,倒是有咖啡厅还在营业,可晚上喝咖啡未免影响睡眠,便无处可去,孤魂野鬼似地在街上游荡。
立春已过,临川市的春天却迟迟未至。
俄罗斯的冬日总是格外漫长,虞鸢是南方人,不习惯被层层叠叠衣服束缚,更讨厌那种明明全身上下都被冻僵,脸上的温度却越升越高的割裂感,所以一回国,她就迫不及待的换上轻薄的衣服。
自然是冷的,但总比被高领毛衣勒住脖颈要好受许多。
今日穿的也不算多,晚风穿过衣服缝隙与肌肤亲密接触,虞鸢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
她从繁华的商业中心拐入一条僻静的街道,人群一下散去,间隔的街灯下尽是清冷与落寞。
赶在手指快要失去知觉前,手机震动了两下,虞鸢解开锁屏,是银行发来的提醒还款短信,顺手点进微信,房东问她下个月是否还要续租,算是委婉的催缴,算了算日子,在俄罗斯的房子也快到租期了……
虞鸢很容易想到她收藏的那一保险柜珠宝首饰。
先去掉那些特别喜欢的,剩下一条祖母绿项链,可她就只有一个祖母绿的物件,倘若卖了这条,少不得又要去搜罗其他祖母绿,成色未必有这条好;蓝宝石的首饰倒是有许多,可以把那一对耳环卖了,可那对耳环和戒指、项链是成套的,挑出一件卖了,实在可惜;角落还放着一个钻石冠冕,虞鸢不大喜欢,倒是可以卖,只是它买来时也才堪堪八九十万,再折价卖了,不过杯水车薪……
挑挑拣拣算到最后,竟找不到一件舍得卖的。虞鸢叹了口气,打算重新再筛选一遍,手机突然持续震动,是汪桐打来的。
“你在哪儿?”汪桐累死累活把人哄好了,嘴皮子差点没磨破,送走那尊大佛,出了餐厅,上了车,虞鸢又不见了。
虞鸢心里想着事,没有特意往哪个方向走,听见汪桐问话,下意识周边看了看,愣住。
临川市最繁华的市中心,即便深夜也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高楼大厦上不断变换的灯光比星空更闪耀,广场两边的店铺熙熙攘攘,大批光鲜亮丽的年轻人在街上游荡,风里带着酒后的迷醉与高级香水的余温。
而在混凝土铸成的巨大阴影下,埋藏着许多随着城市建设而被抛下的老街,它们就像蚂蚁帝国不为人知的地下宫殿,许多人生存在那里,等待着被遗忘。
虞鸢站在街口,尘封的记忆被拂去最后一层面纱,身旁肮脏、贴满小广告的路牌上清晰印出三个字——永善街。
她怔怔望着那条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机械地把名字重复给汪桐,汪桐问了句司机什么,得到司机的答复后,汪桐对虞鸢道:“站在那儿别动,我们来找你。”
虞鸢十五岁,李叙带她离开了村子,他们都没有父母,离开的消息在村子里广泛流传了三天,两人成了村民在饭桌上教育小孩的反面例子,然后再无人提起。
李叙当时在老街的一家网吧打工,吃住都在网吧里,接虞鸢来了之后,他向网吧老板借钱,在附近的筒子楼租了套房,此后直到虞鸢出国离开,他们都住在那里。
性格原因,虞鸢对这世上很多事没有强烈的爱恨,她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世上发生的一切,但对于这片老城区,虞鸢永远可以清晰地说出讨厌。
她讨厌这里的味道,讨厌这里的房子,讨厌这里的人……她几乎讨厌这里的一切。
晚上没有多少人,街头稀稀拉拉有几家小吃摊,路灯下乱七八糟放着几张电动车,旁边生了一盆火,几个中年围着那盆火,或是靠坐在电动车上聊天,凡有人经过便顺口问一句要不要坐车。
虞鸢只站在路口,老街的味道却好像穿透衣服侵袭了她全身,她觉得全身上下都发痒,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不受控制往后退了几步,被翘起的地砖绊了一下,再抬头,熟悉的车已经停在路边,像看见救命稻草似的,虞鸢飞快跑了过去。
“不是说在车上等吗?这是车上吗?”汪桐看见她就来气,照例打算骂她一通,看过去时却发现虞鸢脸色惨白,嘴唇小幅度颤抖,皱眉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虞鸢看着他,眼神一片迷茫,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过了才很慢地摇了摇头,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这是拒绝交谈的意思,汪桐了解她,却没打算再惯着她,冷声道:“包的钱我先帮你垫了,至于其他账单……”
叹了口气,还是不忍心,“我再帮你联系联系其他买家,你先自己撑几天。”
虞鸢睁眼看他,他立刻做出防御姿态,话锋一转,“不要打我电话借钱,我是不会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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