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行至房门口,却听到咚地一声,像是石子滚落的声音,自外墙根处传来。
她看向屏风,只见隐在屏风后的人不知何时换了方向,正面对着声音的来源处,冷峻的轮廓生出些森然寒意,令道:“博鹰,杀了他。”
夜半时,天浠沥沥落雨,苏九娘从梦中醒来,惊觉冷汗竟濡湿了大半衣襟。
她掌灯支开轩窗,照见夜色中细雨如丝,心口隐隐泛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怪异感,遂起身去到林下泉的屋子。
房门轻易地就被推开,里面黑洞洞的,安静到令人感到心慌。
他竟然还没有回来?
林下泉不是个事事无回应之人,以往外出办事,总会想办法给她吱一声,就算住进阿翁家,再晚也都会归来,今夜实在有些异常。
她将林下泉屋子里的灯点亮,又在屋中转悠了一圈,翻看了他日常所用物什,都未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苏九娘依榻而坐,望着屋外渐大的雨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天光微亮,柴扉传来些微响动,苏九娘三两步跑到檐下,隔着坠落成线的檐水,看到林下泉一个趔趄歪倒在老桃树下。
顾不得雨湿衣衫,苏九娘踏过积水的坑洼奔赴过去,遽然发现林下泉身下的积水竟慢慢晕染成红色。
“师傅。”
她抬起林下泉的头,支在自己膝上,借着房内灯线,看到他胸前一道斜长的刀伤,伤口溢出的血将衣衫染得醒目又惊心。
看到已人事不省的林下泉,苏九娘心慌不已,却又不敢发出过大的声响,只得闷声将他扶起,一步一步挪至房内。
剥开衣衫,那道伤口显露得更加清晰,苏九娘无暇分析致伤的是一把怎样的刀,脑子里只有止血、上药这些事。
她很快从箱子里翻出伤药、棉线、绣花针、纱布,颤抖着手拔开药罐盖子,将药一骨碌撒在伤口上,又捻起绣花针和棉线,行至灯盏下穿线。
可是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了,尝试了好几次,线都穿不进针孔里。
苏九娘猛吸了几下鼻子,瞟了眼床榻上人事不省的林下泉,眼泪如珠般大颗掉落。
她强压着哭声,着急道:“怎么穿不过去。”
霎时,房门被推开,阿翁伫立门前,拎着灯照向床榻,片刻后又将目光落在苏九娘的手上。
“阿翁……”苏九娘小声唤道,眼里满是祈求,这是继阿爹阿娘走后,她第一次这么难过,就像是天要塌了。
阿翁没说话,径直接过苏九娘手中的针线,在灯下歪着头,没两下那棉线就穿过针眼。
他将穿好线的针递给苏九娘,“去吧,不要怕,阿翁就在旁边。”
接过针线的手仍旧颤抖着,看到林下泉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苏九娘有些犹豫地望向身旁的老人,“阿翁,我,我没有试过……”
阿翁的目光很慈和,就像天边的月亮似的,总能给人照见一条归家的路途。
他轻拍苏九娘的肩膀,“没事,阿翁同你一起。”
苏九娘的手被一张粗糙又苍老的大手覆住,那只大手带动着她的持针的手,从皮肉的一侧穿到另一侧,白色的棉线瞬时染成鲜红。
这样的动作,阿翁带着她重复了至少十来次。
待伤口彻底缝合完成,她已是满头大汗,虚弱地靠着墙壁蹲下,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渍,再次落泪。
阿翁再次进屋时,手中握了一张拧干水的帕子,他轻缓地擦去苏九娘额头的汗水,又将她手上的血一点一点拭去,和言道:“柔柔,一切都过去了。”
苏九娘蓦然抬头,眼中散去的神采渐渐回归。
苏柔柔,这个名字是家破人亡后,她流落于江湖岁月中一段不愿被再度提及的往事,是心口永不会愈合的伤,是支撑她活下去的一股怨念,也是一丝希望。
她哽咽着望向阿翁,带着满目的疑惑,问他:“阿翁,我们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个名字吗?”
阿翁顿了手中动作,对上她有些埋怨的眼神,认真道:“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的路还长着呢,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阿爹死得很冤呐,他明明没有偷换木材,是那些贪官,是他们嫁祸,是他们贪墨朝廷银两,是他们害死了我的阿爹阿娘,不然我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连自己都讨厌的模样呢?”
苏九娘喊得声嘶力竭,整个人抽泣不止,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兔子,红了眼,要咬人。
阿翁看到她这模样,心疼不已,将她揽入怀里,摸着她的头喃喃道:“孩子,你心里头苦,阿翁都知道的,可是你不能总活在仇恨里啊。”
他又看向床榻上的林下泉,忽然哽咽:“阿翁不想你每天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可是大仇不能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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