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很不服气,但我无意当面反驳这位曾拯救过我的存在。
“我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神明小姐探头探脑地看向我的厨房问道。她指尖流露出的点点微光让我那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原来护佑我的神明也会饿肚子啊。”我万分惊讶地说道。
“相对于你所处的这里,我的本体当然不用吃饭,但使用现在这个形态的话,还是免不了要受到一些基本法则的约束。”神明小姐走到厨房门口说,“我就算变成一台皮卡,你也会给我充电加油的,对吗?”
神明小姐睁大眼睛看着我,她的眼中完全没有她此前展现出来的那种自信。这让我一时看不出她到底是哪里不放心我。
“还有,本神明命令你,接下来你要用‘你’这个称谓来称呼我。”神明小姐对我要求道。
我走到冰箱和冰柜前,转头问她:“那么……你想吃什么?我尽力。”
还没等我打开冰箱,神明小姐便自己坐到了厨房岛台边的凳子上。她摇摇头,然后挥手对我说:“算了,今天不用你动手。反正这里面全是你的速冻食品,每个礼拜的口味都懒得换。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神明小姐果然是了解我的。
我尴尬地点开手机上的外卖软件,并把手机递给了凳子上的神明小姐。
“既然这样……那还是由你来决定今天的晚饭吃什么吧。”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不怪你。我也没好到哪里去。”神明小姐接过我的手机说道。
我看着来回翻阅各个餐馆的神明小姐,旁敲侧击地询问她:“请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作为你的信徒,我一定尽力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吃喝玩乐,这是其一。”神明小姐在说话时毫不客气地按下了下单的按钮。
她把手机交还给我,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其二,是我很好奇,如今的你还是不是我当年所认识的那个你自己。”
“额,你是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我似乎只弄明白了她的第一个需求。而她头也不回地往客厅那边走了过去,看上去并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
“我的时间还早,今天先这样。”神明小姐一头栽进客厅的沙发说道,“路上好累的,我先睡会儿,外卖到了再叫我。”
我安静地站在走廊里,默默地观察起那个裹在毛毯中的身影。
若不是那段只有我和她知晓的回忆,我难以相信我所尊崇的神明小姐竟会以如此随性的姿态降临至此。
等外卖时,我的大脑止不住地开始思考。
兴许,当年的神明小姐本没有对我有所期待。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平等且真诚地回应了她的每一个信徒,而我恰好是一个尝试与她达成共识的人罢了。
因此,在那一天,她向我降下扭转命运的祝福,而作为交换,我对她许下誓言,说是以“乌鸦女神”之名,为她驱逐那些妄图破坏世界秩序的幻影。
外卖送达前的几分钟,我自豪地告诉窗户里的自己,我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当年的诺言,我实实在在地为我的神明小姐倾尽了所有。
“可是,”我胡思乱想道,“当我真的驱逐完最后一个幻影,我又该如何继续向她证明我本身存在的价值呢?”
这时,外面的门铃响打断了我。
即便是隔着不透风的门板,我也能想象出无人机把外卖放在地垫上的场景。
神明小姐的外卖已送达,我没有理由继续因为瞎想而耽误任意的一分一秒。
我打开前门,从地上提起那个内含好几盒炒饭的棕色纸袋。
神明小姐不知是何时醒来的。她偷偷来到我的身后,双手抱住我的腰间,目光直勾勾地关注着我手中这个隐隐散发出香味的外卖纸袋。
“马上开饭了。我们去餐桌那边吧。”我低头对女孩模样的神明小姐说道。
女孩放开抱住我的双手,走回餐厅,自己拉开座椅,然后乖巧地坐在圆桌旁的那个座位上面。
在她转头看我的瞬间,她仿佛不像是那位遥不可及的神明。她给我的感觉是那么的平凡,那么的普通。她那清澈的双眸甚至不由得让我想起了那个尚未邂逅神明之时的我自己。
诚然,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很不一样。但,不论是哪一个我,都无法准确地想象出与神明小姐直接接触后的自己最终又会面对何种未知的未来。
我拿起神明小姐的外卖,故作轻松地走向那张很少有别人入座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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