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的就知道吃干饭,爹活着我们可穿金戴银,死后居然一点家业都没剩下,好不容易剩下的宅子都被二哥送进了那赌场了,我们几个以后靠什么吃,靠什么穿?真是晦气!”
“三妹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这楼板上都湿透了,我去楼下住一晚,你们莫要来打扰。”
男人打开房门,立即淋了一身的雨水,他暗骂晦气,朝客栈楼下走去。雨势渐大,雨幕中听不太清楚别人的声响,连那三妹高昂的骂人声音都渐渐消失了。
他走下台阶,忽然看见远处有灯火——奇怪,这破旧客栈连一滴灯油都拿不出来的,怎么会有灯火?
他像那方向走去,那灯火极其诡异,好像是个黑衣人站在那里,看见他往这边走来就消失了。男人冒着风雨走过去,在那灯火的地方,悄悄放着一个油布包裹的东西。
他眸色一紧,再也不敢停留,拿起东西复又匆匆跑回房间去。
他打开那油布,里面是一封有些濡湿的信件。三妹见他回来,没好气的把那信件夺过去拆开,借着孤灯慢慢诵读:“三日之内解决刘顺发,我会给你万金之数!周”
众人皆是一静,神色各异,眼光诡谲的看着对方。
“二哥,你说这这条是谁给咱们送来的?”
那二哥目光森森;“是谁带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张纸条乃是爹最恨的死对头周从兴写给那杀手的,是周从兴害死了爹和大哥!”
三妹一听这话,瞬间怒道:“那天杀的玩意儿,爹和大哥可不能白白死了!”
她拿起角落一把破旧的柴刀,面露凶狠;“今天,我就要让那奸人付出代价!”
众人纷纷抄起可用的家伙,或棍棒,或砍刀,或是砖块,趁着夜色跑入雨幕,气势汹汹的进城去。
渝州城中,下起了数年难得一见的大暴雨,整个城中皆无人巡逻,街市上空无一人,但这注定是个不平之夜。
无人发现,这几个满身泥水的人,撞开了周府的大门。他们要为他们生前从未好好对待,死去却让他们跌落到尘泥中的至亲报仇。
说到底,那周从兴只是承受了他们的匹夫之怒罢了。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周府,周从兴当场毙命,死不瞑目。他那唯一的女儿倒在他的身后,腹部流血不止,生死不明。
更糟糕的是,雨下的太大,无声无息,无人报官。
凌晨时分,周大就被放出了衙门。死牢里阴森的空气没能击散他重获自由的喜悦。
他行走在瓢泼大雨中,第一次如此渴望回家。
他自从进了牢狱,就没和岳丈见过一面,想及岳丈平时惯常对自己恶声恶气、处处怠慢。他虽觉得心酸但还是会对岳丈高看一眼。
只因在十年前,他还是个贫困的伙夫,那年冬天,母亲生病了,他却无钱买药。只能咬了咬牙去周府做了上门女婿,岳丈虽然看不上他,但他还是从岳丈那里获得了银钱用来买药,母亲最终得救。
岳丈对他来说,恩重如山。虽然他对岳丈来说,只是个传承家族血脉的工具。
他并不在意,这些年默默吃苦,帮岳父经营铺面,倒也从那个混小子改头换面到了如今这幅模样,他很开心,也很满足。
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觉得人生已经足够。
他哼这小曲回家,不知这往常门庭若市之地为何无人光顾,难道是因为雨下的太大了吗?
他走进府中,看见岳父的尸体,已经僵硬了。
妻子躺在地上,身下流了好多血,看见他勉强撑起沉重的身体,指了指身旁的一张纸。
那张纸上只写着寥寥的几个字,半张纸已经被雪染得殷红。
纸上写着——入我江氏门,喝你刘氏血,挖你周氏骨,通我渝州路。
这是一张不知是谁给他留下的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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