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成列的灵位,受不住冷风漫卷,轻微移位。灵位和香案挤压撞击,发出哐哐当当的动静。
俄顷,夜雨嘀嘀嗒嗒打在瓦上,俯仰之间,细密雨丝如利刃,削下一树梨花。
后背隐隐作痛,半干血迹糊在衣上。风一吹,血腥味萦绕周身,驱散困意。
郑妤右手一抖,笔点上纸面,留下一滩墨迹。她正懊悔失误导致白抄半卷经,忽见三个与经文风牛马不相及的字,顿感心力交瘁。
肌肉记忆极其可怖,纵使李致这般薄待她,郑妤在恍惚之时,不知不觉写下的,仍是“李殊延”三个字。
她无奈画个叉,恹恹扔下狼毫,伏案而眠。
半个时辰后,雨势渐收。祠堂大门打开,家丁一窝蜂闯进来,丢下一个人后风风火火离开。
陈氏在刁奴搀扶下步入祠堂,郑妤一门心思检查解霜伤势,无暇顾及其他。
皮开肉绽,伤及筋骨,这些刁奴对仆婢,自然不会像对她一样注意轻重。解霜濒临昏迷,但嘴唇不断颤动。郑妤俯身倾听,解霜在说:小姐,快跑。
“跑?”陈氏轻蔑嗤笑,“大小姐可要掂量清楚,下次我送来的,未必是活人。”
刁奴添油加醋:“大小姐毕竟曾与燕王殿下有过婚姻,心气儿高也正常。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您可寻不到比靖王更好的夫婿了。”
解霜遍体鳞伤,血流不止,郑妤分不出心力应付一唱一和的主仆俩。她自解霜袖中摸出帕子,轻轻擦拭伤口。
“让我嫁靖王,可以。”郑妤最擅忍气吞声,“给解霜找大夫治伤,待到婚期,我安安分分配合你嫁去靖王府,如何?”
陈氏与刁奴面面相觑,本以为要费些口舌,心甘情愿当然最好,实在不成就找人把她绑上花轿。没想到郑妤如此轻易答应,陈氏反而不知所措。
“你打什么鬼主意?”陈氏警惕。
郑妤扶着膝盖,磕磕绊绊站起来。汗珠淌入背后伤口,发热,燃烧,炙烤。她咬紧牙关,定住身形。
裙上血污遍布,有她的,也有解霜的。解霜是母亲留给她的人,她们之间不单是主仆,还是她在这世上相依为命的故人。
丧母后独居角落,她在;进宫寄人篱下,她在;离宫流浪漂泊,她亦在。
陪伴她最久的人,此刻奄奄一息躺在她脚下,如何能忍?
“只是想救人而已。”郑妤垂手往裙子上抹,手亦沾染血渍。她拉起陈氏的手,笑意森森:“劝姨娘尽快派人去请大夫,解霜若有三长两短,来日我当上王妃,姨娘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话说,二妹还一月便要及笄,我可盼着,与她有福同享。”
“你说,来者不拒的靖王,会不会拒绝我把二妹献给他的好意?”郑妤虚张声势。
陈氏心里发毛,竟忘了甩开她的手。看这人啊,总喜欢挑软柿子捏,她不过稍微吓唬两句,陈氏就如芒在背了。
“你少狐假虎威,贱婢皮糙肉厚哪那么容易死了,让我给她请大夫?做梦。”陈氏大幅度抽手,招致满头珠翠扶乱颤。她定下心神,出言恐吓:“郑妤,靖王妃不是那么好当的。你想动我的曦儿,先要保证自己活着。前两任靖王妃,可都没熬过两个月,好自为之吧。”
夜雨淅沥,春雨阵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郑妤仰望夜空,无一亮点,指引方向的北极星不知所踪。
该何去何从?
“殿下,夜深了,浓茶不宜多饮。”
李致将茶炉中的茶叶倒掉,让岁稔重新加满水。岁稔叫苦连天:“殿下,水都换三次了,郑姑娘应该不会来。”
“她会来的。”李致笃定,“那名侍女对她意义非凡,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况且,郑妤此人对姻缘抱有美好幻想,断不甘心草草嫁莽夫。
岁稔嬉皮笑脸打岔:“属下竟不知,殿下对郑姑娘还有所了解。”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李致往炉子撒一把茶叶,澄清泉水顷刻间泛黄。
茶叶,又放多了。他眼神一暗,心生不详征兆。
倒掉茶水,李致不再跟茶炉较劲。他在煮茶方面,素来不得其法。
郑妤倒是烹茶妙手,且等她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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