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正吃着茶,研究着布局图,就见先前,面白皮细的年轻清道夫,也进了铺子,自走向一位黑粗布直裰的中年汉子。
“包爷,小人前日和昨日的工钱,您还未结算呢?”
那包爷唾了一口茶沫子,满眼精光,上下扫视了一眼来人,用袖子拭了拭嘴,抓起桌子上的茶点心,递给那个年轻人,“给,这就是这两日的工钱,再多没有了!”
如此蛮横无理,棠梨以为那年轻人会反驳,却不曾想,他呐呐接下点心,似乎不敢声张般,窝窝囊囊走了出去。
这清道夫的工作如此辛苦,报酬就是这些茶点心吗?
棠梨匆匆喝完粗胚瓷碗里的水,用帕子包起桌子上的茶点,就想去追那年轻人。
“喂,姑娘,你还没给茶钱呢?”
是了,棠梨摸了摸袖囊,她走得时候,也没有想到需要用钱,此刻四处张望,想知道跟着她的暗卫在哪里,显然这些人行踪十分隐蔽,她一时无奈,拔下头上的银簪子道,“店家,这个簪子先放你这,我晚点来赎。”
她放下簪子,拿起桌上撇茶沫用的筷子,迅速插在发髻里,倒也能堪堪稳住。
那店家拿起银簪子,感慨了一声,“这姑娘生得貌美,竟连喝杯茶的钱都没有。”
那包爷听闻,从袖口摸出一两银子道,“来来来,我替这小娘子付了茶钱,你且将这簪子给我,我送还与那小娘子!”
店家迟疑着,见包爷面露不快,想到他是这里的常客,便只好接过银子,将簪子递给包爷。
而棠梨付完钱,连忙追上那年轻人,将手里的茶点,尽数递给了他。
“你干这么重的活,光吃这茶点,能行吗?”
见那年轻人,狼吞虎咽吃着茶饼,嘴角都是粗屑,棠梨不由没好气地说,“那包爷分明就是克扣你的工钱,你怎么不辩上一辩?你越是忍气吞声,他便越是欺负你!”
年轻人虽是感激棠梨,却下意识扫了一眼周围,似乎并不想引起旁人注意,棠梨敏锐察觉到他不对劲,却依然和气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家中正好需要寻个能干力气活的,你若是愿意,我带你去见我家大人!”
可那年轻人听闻大人二字,却十分警觉。
“不劳姑娘关心,小人这样就很好。”
他说完慌忙跑了,倒显得棠梨不是做好事的,而是洪水猛兽一般。
“姑娘,你别看这孙陶长得细皮嫩肉,他可就是个没用的白役,天贱之人,跟着他,姑娘可连口像样饭都吃不起。”
“白役?”
棠梨想过盛大人,好像提到过,所谓白役,就是只拿着雇佣钱,给那些揽了官差的人干活。
别看这清理皇城的工作脏苦累,却也是隶属街道司,普通人抢到这样的活,工钱加免除徭役,也算是一笔肥差了。
“他就算是白役,你也要给他工钱吧?我看你方才,可只给了他茶饼,这般苛待,他居然不去官府那里告你?”
那包公面上皆是自得之色,将银晃晃的簪子,拿在棠梨面前道,“且不说他告去了,我也不怕,便是我让他去告,他身上吃着官司,怎敢跑去官府?”
“吃着官司,什么官司?”
棠梨满心狐疑,伸手去接那簪子,可那包公醉翁之意不在酒,怎肯轻易给她。
将簪子放在鼻下,嗅着缕缕清香,满脸猥琐地问,“我替姑娘赎了簪子,姑娘可如何谢谢我?”
棠梨想将他暴揍一顿,可想到那年轻人唤他包爷,京中那些白役想要找活,估计都要从他这里寻,便有心套话。
因此,心里虽是厌恶,面上却不显,“自是要谢的,包爷且先告诉我,方才那年轻的清道夫,所犯何事?他若是犯了事,官府怎还敢用他?”
“不急,我替姑娘将簪子插上,我们再慢慢说。”
棠梨心道,不过是插根簪子而已,算不得占什么便宜,套话要紧。
只是那包爷拿着簪子的手,还未触及棠梨的发髻,手腕便被一把捏住。
“疼疼疼....”他连连呼救,可咔嚓一声,手腕已然断了。
棠梨回头,才见盛大人不知何时来了,一张脸阴沉地吓人。
“带回昭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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