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长笑着结束了她的发言,孩子们发自内心地为她鼓掌,“最后”这个词有时候总是避免不了伤感,即使是校长所说的话只是老生常谈,也依旧触动了这群毕业班孩子内心深处。
成年人思维的孟止舟实际上对那些美好的东西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如果他是一个真实的孩子,他一定会期待初中生活,会对初中有很多幻想,但他明白,初中其实也只是人生中一个很普通的阶段,因而他的平静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林琪留意到他的安静,在表演结束大家伙拖着椅子回教室的时候,故意和慢吞吞的孟止舟落在最后面,一只手拿着自己的凳子,另一只手和孟止舟一起抬着孟止舟的凳子。
没走几步,她观察着孟止舟脸上的表情:“怎么,你看上去好像不高兴?大家今天都玩得挺好的。”
林琪对孟止舟的判断一直都是如果孟止舟面无表情,那么孟止舟可能就是心情不好,似乎在林琪的世界里面情绪总是会比较走极端化,没笑就是不开心。
孟止舟摇摇头,不知道第几次解释:“你知道的,有时候就是不高兴也不难过。”
“你明明一直都想考市一中,怎么看上去对初中不太期待的样子。”
“……嗯,两码事吧。”孟止舟笑了笑,他前世在985大学就读,虽然是个不出挑的小镇做题家,也没获得什么保研的机会,但见过更大的风景,也会对市一中不再那么期待。
“你又在敷衍我了。”林琪“哼”了一声,但也没接着问。
等班主任在教室发完小礼物,学生们就可以放学了。
老师也变得有点感性,礼物里面除了糖块苹果,还有老师给每个人的手写祝福。
写给林琪的是“对不起,老师当时应该更关注你”和“再接再厉”。
班主任表面不说,实际上对林琪那天的事情还是很愧疚的,她特地来过梦兰几次,看望了这里的孩子们,也在学习上帮了林琪不少忙。
林琪看着纸上的“对不起”,说不明白是什么态度,她看了一眼班主任,随后问孟止舟:“你的上面是什么?”
孟止舟打开了自己的祝福语,上面写了很多对他的夸奖,但是最后写了四个字:“慧极必伤”。
林琪看了看这四个字,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
孟止舟沉默了,在大人眼里,他是这样的孩子形象吗?
想来也是,刚来香汀的时候,赵明月也曾经针对自己同桌的事情提示过自己找大人处理,而班主任得知是自己策反同校学生找老师之后,也陷入了沉默,大约在大人眼里他是个麻烦又聪明的孩子,现在的班主任甚至在这四个字旁边也没有做任何解释,像是确信他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一样。
他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是很拧巴的。
他总是想太多,对学校的事情想太多,对身边的孩子想太多,对未来充满忧虑,对世界充满怀疑,所以他看上去总是心事重重。
有时候他也会清楚意识到孩子的身体对他思维上的一些限制,他时常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被称作“孟止舟”的孩子的容器里。
老师给的这句忠告是有意义的,点出了他的问题所在。
这也是让孟止舟意外的地方,他一直以为班主任只在乎孩子们打不打架,或者成绩好不好。
而这忠告和对林琪的道歉都来得太晚,再过两个星期,他们就要参加各大初中的考试了,师生缘分,不过也就剩下半个多月。
回去的路上孩子们对今天的活动都有些意犹未尽,吵吵闹闹地聊着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梦琳哼着歌,很少见她这么高兴的时候,梦逸问她:“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嗯~不告诉你,哈哈。”梦琳神神秘秘地说,“暂时保密,等确定了我再跟你们说。”
梦逸缠着梦琳要她说实话,梦琳却转过头来,看向林琪和孟止舟:“你们打算考完试之后做什么呀?”
孟止舟和林琪都摇摇头,他们还都没想过这个呢。
“我在想呀,要是我们能考出去,”梦琳的高马尾随着她走路的步伐晃荡,一回头就被她甩得铺散开来——这让孟止舟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梦琳真的长大了——她带着期待地说,“我们就跟阿姨叔叔们说说,骑着自行车把香汀都转一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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