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惜月很了解梁瑶珠的脾性,她一向如此,只要什么事不顺她的心意,她就会拿东西撒气,什么东西顺手,砸什么。
离梁家大门还剩三步,梁惜月和姬九思便听见从院子传来玻璃碎掉的声音,以及梁瑶珠的怒骂。
“她现在应该在砸李睦年送来的彩礼。”梁惜月笑嘻嘻地说。
“走吧,我们到李家等李睦年。”
李睦年迟早得跑回自己家。
而冯久旺一直在李家等着李睦年,哪儿也没去,自然也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新鲜事,他满脑子都在复盘当初是怎么帮着阿妈处理冯久明的,很多年没动过手,太生疏了。
跑完所有街道,李睦年已经无所谓了,就等着回家上吊自杀。
他唯一庆幸的是前不久与父母分了家,要是让父母看到他今天这样,阿爸恐怕会气得心脏病发作吧,他不想承担弑父的恶名。
李睦年推开门,反锁门,一气呵成。
等转过身,他才发现院子里来了个稀客,也是今天见过的人,冯久旺。
一见到人,李睦年的嘴就不属于他。
李睦年无法控制自己,对着冯久旺大喊,“是我杀了卢阿蚬,我是凶手,是我杀了冯佬狗,我是凶手。”
冯蝦妹终于听清,正打算推门进去,梁惜月和姬九思拦住了她,指了指旁边的树,而她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
梁惜月小声地说,“不要为不值得的人脏了自己的手。”
冯蝦妹松开了门把手。
三人麻利地爬上树,李睦年和冯久旺面对面站着,她们还没有错过这场好戏。
一听到冯佬狗的名字,冯久旺两眼发光。
先前,他还在为找杀李睦年的理由而发愁,现在,杀李睦年的理由已经足够充分。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李睦年从冯久旺的眼底看到了以前的他,杀人前的他。
冯久旺笑着问他,“是你杀了冯佬狗?断了我老冯家的后?”
面对冯久旺,李睦年不再畏畏缩缩,“是,那又怎样?”
李睦年是在故意激怒冯久旺。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找一个人陪他死,冯久旺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怪他。
“我要为我老冯家报仇!”冯久旺说得理直气壮。
李睦年嘲笑他,“就你?走两步喘三步。”
冯久旺平生最讨厌别人看不起他,抽出长刀,“你别逼我。”
“我就逼你,怎么了?你能奈我何?”
“你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实话跟你说吧,大家都瞧不起你抢了冯久明的位置,觉得你不配当小族长,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说到这里,李睦年的嘴角还配合地往下撇,“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人,凭着母亲、妻子、狗屎运上位。凭什么?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轻而易举地得到别人努力了一辈子也换不来的东西?”
冯久旺平生也最讨厌别人比较他和冯久明,小时候提也就罢了,他都当上了族长,还有人提,他就不爽了,他现在的成就明明远超冯久明,可他们为什么看不见?凭什么他一辈子都要活在冯久明的阴影下?
李睦年成功且幸运地踩中了冯久旺的雷点,加速他离开人世的时间。
白光掠过眼睛,李睦年下意识捂住肚子,却感受到脖子上有一股热流正在涌出。
李睦年拿手一抹,是血。
他已无法开口说话。
他倒了下去。
冯久旺却不急着走,反而蹲在一旁欣赏他的作品,他是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浑身有力量,第一次真正理解为什么杀人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怪不得李睦年杀了一个又一个。
有时候,有些人,死于话多、死于嘴贱。
还有些时候,还有些凶手,死于自满、死于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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