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顿间,看着胖掌柜眉心一皱,她轻笑了声:“您看,我说的对么……”
大腹便便的掌柜笑容顿敛,失去与她打机锋的耐心:“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什么人都敢在这地界上撒野了,也不打听打听我头上是谁。”
说话间几位壮汉便撸起袖子凑得更近,拳头暗暗攥紧,手臂上肌肉虬结青筋毕露。
看这架势,还是练家子。
晏怀姝不慌不忙:“哦?是谁啊?让我猜猜……晏家?还是林家?”
掌柜脸上凶悍神色一凝,僵在原地,语气发虚:“你是谁?”
采灵早就被这群凶悍的打手逼急了,闻言清脆地吼了一句:“混账,你的主子也不认得,瞎眼鬼!”
掌柜混浊的老眼微微眯起,林夫人的二位千金他是认得的,那眼前这位…他一抬眼:“晏大小姐?”
晏怀姝笑眯眯开口:“看来你眼睛还没瞎透。”
掌柜的心念流转。
这芙蓉楼本就是晏大小姐生母秦夫人名下的产业,只是这些年林氏把持下,塞进了他们这些远亲近戚,悄无声息地吞吃了这赚钱如流水的铺子。他们倚仗着首辅夫人,行事肆无忌惮,偷做假账,缺斤少两。晏大人又从不过问经营之事,因此瞒天过海这许多年。
不过这大小姐妄想在此闹事嘛……呵。
他放松了紧张的脊背。
采灵素月暗自松了口气,她们道出身份,这些护卫总该撤了吧。
谁料这掌柜非但未遣退手下,反而面皮一绷,隐隐有发狠的神态,扇子轻挥,桌子旁的护卫便围得更紧,几乎要与晏怀姝几人身贴身,压迫感骤然袭来。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景王背后的少年面色瞬凝,食指刚微微蜷缩,景王便不动声色地往轮椅上随意一倚,少年抿了抿唇,不动了。
晏怀姝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没这么简单。
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既入得门来,就没想过简单回去。
胖掌柜阴阳怪气地讥讽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晏大小姐。但凡是个别人,我今日都要怕上一怕。你既来找茬,出门前可曾问过林夫人,也不知你有命来闹——”
他声音骤然一沉:“可也有命回去!”
话音刚落,距离晏怀姝最近的一名护卫便疾速出手,右手如鹰钳般掐上了晏怀姝纤细的脖颈,她顿时喉咙一紧,瞬间喘不上气来!
“咳咳。”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被忽略的窗边人突然轻轻咳了两声,神经高度紧绷的众人下意识往角落看去,连带掐着晏怀姝的手也松了毫厘。
晏怀姝猛地吸一口新鲜气,悄悄放下了手里攥紧的半截竹筷。
只见一名戴着半扇面具的眼生男子坐在轮椅上,掩着口鼻缓缓抬起头来,脸色似乎因咳嗽愈发苍白,半张露出的脸上满是真诚的歉意:“抱歉,风大,惊扰各位了。”
掌柜的猛一眯眼,这才注意到窗边毫不起眼的两人,一坐一站,一个病病歪歪,一个瘦弱青涩,单看衣着,两人通身净色的料子,窗户半掩的下光线晦暗,看不出有什么纹样,似乎也就普普通通。
也不知哪家小门小户的公子哥,竟与晏怀姝这样的蠢货混在一起。
不过方才两人毫无存在感,此刻一出声,周身却仿佛有些难以言说的凝滞之感。
掌柜的挺了挺胸,不知为何,胸口感觉有些沉闷窒阻。
他索性不再管这打断了他行事的一残一弱,下意识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嘟囔了声:“病秧子,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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