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轻音再度在他身边睡去,脑袋在睡梦中转向了他的方向,也再次出现了梦魇的症状。
她没再说梦话,嘴唇紧抿,一副想哭又不能哭的模样。
这次,又梦到什么了呢。
徐轻音。
裴观仪不再透过车窗看徐轻音,此刻视线径直投到徐轻音本人身上。他盯着她看了很久了,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她先前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他临行时确有急事,如今事情依旧没有处理结束,他本不该过来的,本确实没有时间,也不该有这种想法。
可他还是来了。
就因为陈荣一个电话。
*
“先生,太太今天……状态不好。”
电话里的裴观仪低应了声,没有再多言语,陈荣那边欲言又止。
电脑屏幕上那一幕幕数据开始交织,裴观仪隐约头疼,他终还是缓缓合上电脑,想要开口,却没有头绪。
眼前一堆事情,等着他一件接一件的处理,他一向心静,工作起来心无旁骛,效率极高,鲜少出错。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了。
他甚至不惜派人跟踪徐轻音,陈荣跟他汇报情况也是早有吩咐的事。他想问什么,又该问什么。
陈荣不敢挂断,等待半天,只能酌情启了话头。
“老太太那边,一直不喜欢太太。太太如今只、只是总被老太太不喜,该是会难过的。”
依旧良久等不到回应,陈荣小心翼翼。
“先生,太太她,一个人挺不容易的。”
陈荣那些停顿的瞬间,裴观仪都能轻易完善后话。
他抬手看了腕表,沉声一句:“回来吧,我会过去。”
“是,先生。”
就是这样,仅仅因为这个。
他就放下手中的一切赶过来了。
他早早立于门外,听见了裴玉成的不敬,听见了老太太对她的规训,也听见了关家那个女人对徐轻音的刻薄言语。
在今天之前,他从不知晓这些的。
不,他知道裴玉成的事,知道裴玉成对徐轻音的各种不敬,也知道裴老太太对徐轻音的不喜,知道关家那边对他所打的一切心思。
他只是,稍稍纵容了一下。
自觉这些繁琐之事,对自己的一切都会毫无影响,他没有时间精力可以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而这一切的一切,因他的缘故,顺理成章落到了徐轻音头上。
荆棘像要在心脏深处扎根。
徐轻音睡不安稳,额角垂下的发丝拂在脸上,裴观仪心间一动,搁置在腿上的手指微动,还没有所动作,徐轻音突然转醒。
她的目光与他对上。
那眼眶底下蓄满晶莹,下睫已经有些湿濡,那双极好看的桃花眼中,此刻只有初醒之时的懵懂茫然。
睡梦中蓄积良久的眼泪在完全睁眼时滑出。
徐轻音懵懵懂懂,视线聚焦,看清裴观仪的那一刻,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滴落。是没有声音的,还好是没有声音的。
她匆匆背过了身,将身上那件青花披肩紧紧拉拢,身体姿态越发收紧,满是防备。
车辆刹住,道路前方红灯晃眼。
那滴泪仿若化作海啸,以无法阻挡的力量湮灭扎根在他心脏的荆棘。
他不是,最喜欢看她哭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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