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干吗?快去啊!”她朝她挤眉弄眼,小玉儿愣愣地点头,端着盆子就进屋了。姑娘这个心思,一时一个样,她都快跟不上了。但姑娘吩咐的话,她必定照做就是了。
奚恒进来屋里,四下张望,墙上的画、瓶里的枯枝……许多摆件,还是当时他在玉春苑见过的,屋子一如既往的素净简洁。
只不过,墙上多了一幅字。
“一尘不染。”他站在字下,细细品着。
“爷,饮子给你热好了,我今儿一早熬的,还新鲜着呢。”云琅端着盘子进来,见他正对着那幅字打量,立马红了脸:“爷……”
“这幅字,是姜白显那小子送你的?”他回过头,眼里意味不明。
“爷真是好眼力。”云琅讪笑着点点头。
奚恒撩起衣袍,径直坐下:“他这个人,平时看着轻浮浪荡,其实内里清高的很,能让他这样称道,不容易。”
“哪里的话,我同姜公子也仅有几面之缘,可能是……他看我还算投缘罢了。倒是我,还把这幅字挂上墙……让爷见笑了。”她说话忽然收敛了,那声音低了下去,连肩膀也不自觉缩着,哪儿还有半点之前风风火火、要当老板娘的爽利样?
这副模样,真是叫奚恒看了不痛快。他轻皱了皱眉,声音沉冷:“我倒觉得,他这四个字用得正好。”
云琅眉心轻轻一跳,依旧低头不语。
“‘一尘不染,倒是把我心里想说的,说出来了。”
她微微震动,终于缓缓抬头,正对上他的视线,清透,诚挚,像一道热烈的光,灼得她只想闪躲。
“我曾说过,云琅姑娘的为人,我很欣赏。看来姜白显与我,英雄所见略同。”说完,唇边竟带起一抹笑。他面色坦然,竟毫不避讳同一个妓女当面说出对她的欣赏,可这坦然,又叫他英俊的脸上多出几分动人的神采。容易叫任何听到这番话的姑娘,生出几许心动。
呼吸猛然一窒,云琅头嗡嗡发晕。
没有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绝无情色的打量,只有毫无保留的欣赏。纯粹的,对她人格的欣赏。
云琅深吸口气,偏过头,躲开与他的对视,她经受不住他的眼睛,那仿佛会叫她失控。这种感觉,叫她说不出。
她平复好心绪,抿出一个轻笑,回过脸,又是那副轻快的模样,“爷快尝尝吧,一会儿该凉了。”
“其实说到底,云琅也不过俗人一枚,哪儿担得起大人们的抬爱?我现在最想要的四个字,无非就是‘生意兴隆’。”
奚恒刚把碗送到嘴边,就被逗乐了:“那我就替老板娘尝尝,你这货品,究竟能不能大卖。”
他仰起脸,一饮而尽,大手将嘴一抹,眉头皱起又展开,一脸的舒畅:“你这豆蔻熟水,味道很特别。”
“哪儿特别了?”云琅在他面前坐下,一脸期待。
他歪头想了想:“比平常喝的不一般……有种淡淡的酸味,很香,而且不涩。”他将碗一放,“嗨,多的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好喝便是了。”
云琅彻底笑开了,轻轻一拍桌:“那是,这豆蔻熟水,到您嘴上这一碗可是经过了我的千锤百炼。”
“哦,我听说了,你最近把府上的人缠得,人家见了你都要躲。”
小玉儿听了,在旁边抿嘴直笑。
云琅自个儿也乐了:“那不是,况这点功夫还熬不出这一碗豆蔻熟水。大家伙替我尝过后,我从里头挑出了三样呼声最高的配方。这几日,又和小玉儿提着篮子去了趟街口,把三种豆蔻熟水都预备上。”她张开手指:“三文钱一碗。”
“这么便宜?”奚恒惊呼。
“嗯。”她挑起一只眉:“我啊,专门贴本卖。最后您猜猜,卖的最好的是哪一碗?”
奚恒想了想,端起手中的碗。
“哈哈哈,正是!正是!”云琅拍手称赞,酒窝在脸颊边闪动,眼睛弯弯的,透露着一股焕然天成的可爱。
奚恒笑着放下碗:“有志者,事竟成。你既有这股劲头,我相信没有什么能难住你。”
云琅酒窝笑得更甜了,小手往上一翻,朝他递过去,“既这样,东家还不快投钱?这样稳赚不赔的生意,您能忍住不做?”
奚恒实在被逗乐了,扶着桌沿,大笑出声:“哈哈哈……咳咳!咳……咳咳……”他吸了几口烟气,猛地被呛住,只是咳个不停,“这什么……咳咳……你屋子里烧着什么东西了?”
云琅也觉得有点呛,掩住口鼻,眼睛往屋角瞥去,果然,那盆炭火已经烧起来了。再觑一眼身旁被呛得直皱眉的奚恒,她躲在手心里偷偷一笑,不错不错,这绿漪送的爱心炭火,就该烧给她家宝贝爷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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