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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鬼客1(第2页)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也不需要回。一黑一白齐刷刷朝这里迈近一步。谢黍离以眼神示意卫商华带人后退,脚步刚起,便听温声一句“以卵击石”。黑无常手拎镣铐一抖,隆隆巨响从谢黍离二人脚下飞速滚过,恍若地龙翻身。地面平静,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几人纷纷凝神戒备,倏而一记爆裂之声,自崔朝归脚下猛然拔地而起数丈长影!

地面毫无破损,铁索堪比成年男子腰粗,环眼有脑袋大,其中一环径直向崔朝归头顶迎面扣下。一旦扣下锁住,即刻被拖下万丈深渊。

谢黍离站在近处,闻声敏捷回首一剑劈去,劈了个空,剑气反噬,连退数步。那铁索看得见,碰不到,卫商华亦是连人带剑被掀向一旁,撑剑跪地。

突变发生仅在一息之间,崔朝归看不见发生何事,只见身旁几人接连倒地,口涌鲜血。她目呲欲裂,张口无声,被看不见的手抓住双脚牢牢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个少年飞身跃至崔朝归面前,铁索已至极近处,他徒手抓住。

勾魂索克万物,非死魂强行触碰,如下油锅。握上的一瞬间,就听烈火煎肉般滋啦一声,少年双手掌心顷刻烧成焦炭。他咬牙一声不吭,苦苦与千钧之力抗衡。崔朝归骇然目光中,血液一点一滴淌下,勾勒出铁索形状。

“扰乱阴曹要务,让我看看都是些谁,记上一笔,日后阎罗殿上你我好相见。”白无常持笔徐行,看着慢,瞬息在场中几人旁边留下数道残影。

卫商华吞咽喉间腥甜,沙哑喊道:“她还活着,你锁她作甚?”事出反常至此,她眼拙却不瞎,看出来者是什么来路。

“活着?”白无常脚步一顿,听到天大笑话般笑了一声,“明明是早死的鬼,披张皮喘个气就是活着。所以说凡人心瞎目盲,多亏你们,总是给我添乱。”

残影停在少年身后,笔尖一点。

少年本就是强弩之末,一阵剧痛侵入后心,轻易被铁索甩开。镀包血肉的环眼烧得通红,再次向崔朝归逼近。这回她看得清晰。白无常已有不耐,亲自拿起铁索,枯长惨白指甲漆黑的手指在崔朝归眼中放大。

忽然,一柄拂尘横空刺来,扛住铁索下压之势。

白无常咦了一声。

就在刚刚,琅霄派几柄剑被打得七零八落,眼前区区一柄拂尘,沾着桌上的落叶窗台的灰尘,硬是拦得勾魂索一动不动。

由不得白无常不意外,不惊奇。

白须黑柄,实在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毫无灵力的拂尘。顺着看上去,看到拿拂尘的手,也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的手。不凡的是,正有一圈金色梵文环绕在这只手掌周围,绕至臂肘。

梵文如同浮雕,精密繁复,金光刺眼。照亮了此间小小一片天地。驱着小小一柄拂尘如同神降仙器,与勾魂索相抗衡。两方力道碰撞,罡风一刹迸出,搅乱白雾空气,搅成风涡。

卫商华趁乱,挣扎起身拉过崔朝归退后。在场几人皆是东倒西歪,只剩一个不管闲事的江寄欢站着。

所有目光投向风涡处。

风眼中,白无常宽衣翻飞,叹:“你倒是颇有些来头。”

游莲眉目沉静道:“既不喝茶,还要打人?我有待客的礼仪,你却没有做客的道理。”

“不能这么说。”白无常跟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摇头道,“秉公办事而已,说得我像是来做坏事的。”

游莲微挑嘴角,挑出个讽刺弧度:“秉公办事?本子上给我们记了一笔又一笔,而你接连伤人,怎么不见你给自己记上一笔?难道,当官就不用论罪了?”

一再被阻,一旁黑无常耐心耗尽,冷声道:“区区一个凡人,何必废话。”

同僚没有耐心,公务繁忙,顶头上司在地底等着结果。事堆事,做不完,白无常却记着游莲的“当官论罪”,不肯吃嘴上的亏:“插手无关事,便该付出代价。我的罪罚,自有阎罗定论。”

“你们当官的一套又一套,我们做民的胳膊拗不过大腿。”拂尘受制,游莲另一手掐诀,神色冷肃,“不巧,我家当家的今晚不在,待客之礼过时不候。还请你们怎么来,就怎么走。”

“你这话很有道理。”白无常话声轻柔,“真是可惜,多少年了,头一回被人称客,可惜了你的茶。”

话落,勾魂索下压,抗衡之势消失一瞬。下一刻,金色梵文大亮,将颓势力压回去。

白无常一手控勾魂索,另一手执斗笔,斗笔大涨数倍,毫尖如针如剑,闪着寒光当头朝游莲扎下。游莲单手掐诀,快出残影,又一串金色梵文飞出,挡住斗笔时爆出击山之声。

两方互斗,拽着一段勾魂索从院里斗到屋脊,又从屋脊飞下地面。打得屋毁地裂,旁人毫无插手空隙。拽得地龙翻涌不休,深渊下翻山倒海,几要将不渡域颠倒个天地。

前夜受伤的掌心再次崩裂,游莲再引梵文,金光中频现血色。

衣袍猎猎,他并指于额,掐诀又挡下白无常一击,左目下一缕红线艳到滴血。

忽然,后背一寒。

谢黍离大喊:“小心!”

旁观已久的黑无常耐心彻底告罄,闪身入局,被谢黍离长剑阻了一阻脚步。黑雾一散一聚,便到游莲身后,又一段勾魂索拔地而起,盘踞如蟒蛇,低头朝他咬去。

胜负将定。

“但人就是人,凭你有何等神通,不要妄图和天地对抗。只会显得愚蠢。”白无常不仅深谙各种人生大道理,还自诩很有礼貌,“劳烦你同你家当家的说一说,今天这一遭,他日有缘阎罗殿见,我亲自赔礼。”

“不如你亲自和我说。”

一句天外来音。与此同时,一柄黑剑从天而降,挟带雷鸣烈焰,悍然将勾魂索斩为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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