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风景,都应当有你在一旁。
现在冒出在脑海的念头,也许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是虚妄的、不稳定的、随时会破碎的肥皂泡。
墨知平也有可能有他们相遇的记忆?
她不应当有这般期待。
不会的。
墨知平只是游戏角色而已,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一直这么想着。
直到真的身处其间,遇到娄云昭褚凌午他们,这一认知被众人的存在以重锤破碎,她却没有第一时间确认这个世界是否有墨知平。
明明玄幽森林副本,只是他在游戏剧情中主线剧情的第一次出现,而不是柳弃予所知道的第一次出现。
虽然关于他曾经出现的信息过于模糊,比如什么某年某月在一个塔下看过一个长得似神仙般迤逦,举着一把绿色油纸伞发冷的少年。npc没有明确表示那就是他,可是柳弃予掌握的消息可不止这一条,那么多信息里,总有一条,能指引自己找到他。
她只是不敢。
不敢确认这个世界的墨知平现在究竟是何状态,如果只是游戏里那般对万事冷漠,那般分明的表现,这里已经不是一个世界,我再也不是你曾经那般喜欢的人。
柳弃予甚至无法想象那样的场面。
明明作为经常产出他各种同人作品的圈内大手,她几乎只要看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场景,便能在脑海中,将墨知平会坐在哪儿,是什么动作,勾勒的生动又分明。
可不独属于、完全不认识她的墨知平...她只是,没有完全做好面对那样的墨知平的准备。
一逃避,就逃避至今。
只是因为一个疑问,与心中隐秘的一点期待,柳弃予情绪有些翻涌,虽然尽量按捺情绪,没有表现出来,一旁的水神甚至只觉得,她只是担心墨知平没有听清,而随口一问。
墨知平却能察觉。
他太熟悉柳弃予心情不好的样子了,是他最不想在她身上看到的那种情绪。
他看过太多种悲伤,虽然他不理解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情绪,可是他观察到的任何一个心情不好的人,显然都是十分难受的,甚至会尝试一些平日里不会做的事情,以求发泄心中郁结。
喝酒耍酒疯,或是一个人在暴雨中淋雨,或是暴饮暴食,一会大笑一会又有悲戚之意。
他所观察的最多的,往往说是那些情绪最为外放的人,他也曾见过很多将情绪深埋心底的人,他们往往是平静的崩溃。
不歇斯里底,只是默默垂首,或是长久的紧盯某物发呆,或是默默流泪,分明表情没有过分扭曲狰狞,可泪痕却布了满脸。
他无法理解那份情绪,只觉得,这好像并不是他们真正想要如此,只是不得不被感情操控的状态。
直到那天看见柳弃予。
那个初遇的雨天,他第一次体会到不是拙劣且充满破绽,只模仿到形,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其中究竟有何意义的,属于自己的感情。
柳弃予心情不好时会咬嘴唇,会微微皱鼻,好让已至鼻腔处的咸味降下去些,在鼻翼中央形成一个小小的川字,仿佛紧皱的眉头,会下意思的摩挲手指,或者戒指,总之,手上做些什么无意义的小动作,分散些注意。
只是这些,他其实都不用太过观察,扫过她的目光,便能察觉。
她眸中没有倒映出世界万千,也没有自己,只是浅浮一层光,如阳光下的折射出光芒的水波,格外刺眼,直接刺中的是他的心脏,从看到的那一刻起,便抽搐般微痛。
让他不能再看一眼。
无论需要他如何,做些什么。只想要她不再陷于那种感情,每当此时,他就仿佛又一次越过时空,置身于他年少最恐惧,却又不得不打起万分精力与之相处,面对那个困住他整个人生的囚笼,无助、无力、不知该如何自处。
就如眼前一般。
他狼狈的避开柳弃予望来的目光,可视线分明已然挪开了,那双蕴泪的眸子依然映在他眼前,仿佛是眼睛自己有了意识,不想忘记这一幕,便私自将它记录下来,一遍遍在眼前回放。
“......我,可以说。”墨知平良久方才开口,他言语间生涩暗哑,有不安,也有不知缘何而产生的颤抖。
他不想撒谎,可也不想说出实话。
他要如何与柳弃予说实话呢?说我们不是第一次相见,这一世是我强行扭转而来,上一世你的结局并美好,而那正是我所导致,我这个罪魁祸首正恬不知耻的站在你的面前?说因为他的独断与自私,他没有避开,反倒主动与她相遇?
他说不出口。
最后只道:“心血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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