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郎君,家中几十口人今后就仰仗小郎君你了。”
王悦气得够呛,骂了整整一路,王导就抱着他笑呵呵地奉承了一路,最后王小公子骂得嗓子都哑了,趴王导肩上鼓着腮帮子憋着气,累得完全不想说话。摸着刀的王敦跟在两人身后听着这父子俩拌嘴,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当天晚上,攥着拳头躺在床上思考了大半夜,王小公子气得脸都涨红了,翻来覆去大半宿,又是不甘又是纠结,终于,他翻身下床赤脚跑了出去。
深夜,敲门声响起。
王导披了件单衫下床,打开了门,门外星辰点点,月色温柔如水,阶上站了个赤脚的小孩,还不及他的腰高。
王导慢慢低下身与他平视,“怎么啦?”
纠结了一夜,气鼓鼓的王悦扯过了王导的衣袖,不情不愿道:“我想过了,我不去国子监的时候,可以过来指教你一点点,你、你以后出门可以报我的名号,我保护你,但是……”
王悦的话还没说完,王导却是忽然愣住了。
“但是……”王悦正说着,一只手猛地拥住了他,把他紧紧搂在了怀中,王悦猛地刹住了话头,愣愣地看着这个抱着他笑个不停的年轻世家男人。
何谓春风化雨?
一颗心几乎化开了,再没一丝强硬与锐气,所有筹谋算计都被抛在脑后,只剩下了此时此景此情,一颗心柔软得不像话,初为人父的王导搂着这个闹别扭的赤脚小孩,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当父亲的,真的可以疼孩子疼到这地步。明知道儿子不该这么养,却仍是想把他宠到骨子里,宠得像个小姑娘,宠得无法无天也所谓,摘天上星捞海中月,为之倾其所有,耗上一生心血依旧甘之若饴。
天下父母心,寸草三春晖。
接连几天,王导每日清晨都率着二十多位王氏宗族子弟跪在尚书台前请罪。
在另一方面,王敦上书列了刘隗十宗罪后,不久又在芜湖上书列了皇帝宠臣刁协的罪状,逼皇帝杀刁协刘隗清肃朝堂。元帝看了这封杀气腾腾的奏疏当堂拍案而起,震怒之下,立刻下令刘隗戴渊进京护卫,并诏令天下,有能诛杀王敦者,封五千户侯。
元帝不阻止王导领着王氏子弟跪在尚书台前,既不罚他也不接见他,混个眼不见为净,皇帝自己也拿不准自己到底该拿王家怎么办,时不时召见几位大臣探探他们的口风,看得出是在仍是深为忌惮王敦。局势紧张,许多作壁上观的百官纷纷噤声。王导求见皇帝未果,一日正好看见同僚周顗从面前走过,他素来与周家人交好,终于忍不住开口喊了声“伯仁”,却不料周顗只装作未听见,一脸淡漠径自进殿求见元帝。
王导脸色微微一白,叹了口气未再多言。
王悦跪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
刘隗奉诏令到达建康的时候,百官夹道相迎,局势似乎对刘隗一片大好,他神色泰然地下了马,与众人打过招呼后直接进宫见元帝,路过尚书台的时候,正好看见每日都跪在那阶下的一众王氏子弟,他挥手叫停了侍从,打量了两眼那群王家人,忽然抬腿走了过去。
“王老丞相。”他开口唤了声王导,在他正前方站定,正好居高临下地望着王导。
王导抬头看了眼他,端着袖子恭敬有礼地回了句,“刘将军。”
被王敦列了十宗罪状点名诛杀的镇西将军刘隗淡淡低头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文臣冠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王老丞相别来无恙。”不远处一众迎接他回来的朝官静静看着这一幕,均是敛了声息,气氛一瞬间莫名剑拔弩张到极点。
一位是王敦“清君侧”要求处死的小人,炙手可热的当朝大将军。
一位是王敦的从弟,琅玡王家的掌权人,位极人臣的当朝丞相。
别的朝官在王敦叛逆这事儿上还有些许站队的余地,站皇帝还是站王家,南北士族心里其实都有自己的计较。但刘隗却是一丝选择余地都没有,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被王家整死,要么把王家整死。和别的朝官观望不一样,他根本没必要同王导虚与委蛇,这局势你死我活,他与王家人彼此心知肚明。
刘隗故意站在了王导面前,远远望去,王家人在他脚下跪了一地,这位自来以铁血无私出名的原太子太傅负手慢慢走了两步,淡淡开口道;“记得前两年老丞相腿脚便不怎么爽利,如今怎么跪这儿了?夜里寒气重,白天暑气重,老丞相即便是心中悲痛,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不是?”
“家门出了个叛臣,着实是没有脸面披这一身官服,更没脸面顾惜这罪臣之身了。”
“老丞相言重了。不过既说了是罪臣,跪着罪名也脱不干净,跪又何必?”
跪在王导身后的王悦闻声终于抬眸扫了眼刘隗,刘隗恰好也看向他,偏头仔细看了眼,笑道:“呦,世子也在?多日不见,听闻你上回于夜宴遇刺,我一直挂心着,世子如今身体可还好?”
王导替王悦应了句,“小儿身体无恙,烦太傅挂心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隗这副居高临下叙旧的样子带着浓烈的侮辱性质,王导却是神色泰然,跪在他脚下不卑不亢地应着他的话,不失风度。倾轧朝堂这么些年,一朝得志的人王导见得多了,刘隗除了处处针对王家外,与其他得志的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和这些人较劲没意思,这道理王导二十多年前就知道了。
刘隗也看得出来王导恭敬下的敷衍,索性不走了,随口扯着天南海北的事儿,无非是些路上所见所闻,时不时拿王敦叛乱敲打两句王导,王导也没什么脾气,一一应了。
王导身后,王悦跪在地上神色不变,袖中的手却是一点点地攥紧了。眼见着刘隗一句句说个没完没了,他忽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起得太猛,跪了太久的膝盖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差点没给又跪回去,“呵。”低头笑了下,他慢慢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向刘隗,“太傅,国子监一别,许久不见了,长豫还记得太傅教长豫读书的场景,恍如昨日啊。”
王悦一点点站稳了。
刘隗闻声看向王悦,教他读书?他想了想,倒还真的有这档子事儿,他原是太子太傅,教导太子司马绍时,是顺手带了两天这位王家世子,他从来便不怎么喜欢这位整日带着司马绍出去鬼混的纨绔子弟,私下劝了司马绍多回却未果,继而对这位王家世子的印象差极。他望着面前这位貌似在同他套近乎的王家世子,多年不见,废物样子一点没变,想来王导聪明一世,生了这么个儿子,也算得上是一大败笔了。
王悦似乎是不怎么识相般,朝着刘隗走上前去,无视了他的淡漠神色自顾自挂着笑道:“刘太傅,我从前听闻太子殿下说,刘太傅是个极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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